的咳嗽,张惟贤整个人蜷缩起来,脸憋得通红。张之极连忙上前扶住父亲,对众人道:“诸位叔伯,家父实在支撑不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
朱纯臣、徐希皋等人见状,只得起身告辞。朱纯臣临走前,还特意对着榻上的张惟贤深深一揖:“老公爷好生将养,京营之事,纯臣定当尽心竭力!”
众人鱼贯而出,暖阁里只剩下张惟贤父子。
脚步声远去,张惟贤剧烈的咳嗽声也渐渐平息下来。他靠在榻上,闭着眼,胸口起伏,但脸上的病容似乎褪去了几分。
张之极忧心忡忡地凑近:“父亲,您怎么样?”
张惟贤缓缓睁开眼,眼神锐利如鹰,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垂死之态?他摆了摆手:“暂时还死不了。”
他挣扎着要起身,张之极连忙搀扶。张惟贤走到书案前坐下,铺开一张素笺,提起了笔。
“父亲,您这是……”张之极不解。
“写请罪的奏章。”张惟贤头也不抬,声音沉稳。
“请罪?”张之极大惊,“父亲,您何罪之有?”
张惟贤蘸了蘸墨,手腕沉稳地落下:“为父没罪,但是咱家的老辈吃太多了,得再交十三万亩军屯出去……把咱家在永平府的地,都交了!”
张之极如遭雷击,失声道:“父亲!您这是……那可是咱家几代人的基业啊!”
张惟贤停下笔,抬眼看向儿子:“为你铺路!”
“铺路?”张之极更加茫然。
张惟贤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一字一句道:“我本来以为,朱纯臣能接我的班,执掌京营,成为勋贵之首……现在看来……我这个提督京营戎政的位子,你有机会接了!”
张之极心头剧震:“成国公他……他怎么了?”
张惟贤眼中寒光一闪,做了个极其隐晦的杀头手势:“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勾结虎墩兔汗!占地、占役、吃空额……这些,谁家都有,法不责众!皇上再恼,顶多罚银罚田,革职留任,不至于动根本!但勾结蒙古,通番……”
他顿了顿,声音冰冷:“这是谋逆!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朱纯臣……他完了!”
张之极倒吸一口凉气,浑身发冷。
张惟贤重新拿起笔,语气不容置疑:“明日,待为父的请罪奏章送入宫中,你亲自去递牌子请见皇上。态度要诚恳,多磕头,多流泪……不吃亏!记住,离朱纯臣那蠢货远一点!越远越好!免得被他牵连!”
......
十一月初二,文华殿。
张之极一身素服,跟着司礼监随堂太监高宇顺走进殿内。殿内炭火融融,暖意扑面,却压不住他脊背上的寒意。他抬眼望去,崇祯皇帝朱由检正坐在御案后批红,年轻的脸庞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肃穆。
张之极伏地叩首:“臣张之极,叩见万岁爷。”
崇祯抬起头,目光落在张之极身上,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起来吧。”
高宇顺上前,将英国公张惟贤的奏章呈上。崇祯接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眉头微蹙,又舒展开来。他合上奏章,抬眼问道:“老国公身体如何?”
张之极喉头一紧,低声道:“回万岁爷,家父……已病入膏肓。”
崇祯叹了口气:“老国公是国之柱石,朕心里有数。”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在奏章上:“英国公府愿意退还十三万亩军屯,朕心甚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