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了,风高了,好一个杀人夜!
墙子岭往东十五里地的黑谷间,干涸的河床像一道惨白的伤疤,扭曲在墨黑的山影子里。
苏克萨哈猫腰蹲在一块大石头后头,嘴里嚼着干肉。他是正白旗的巴牙喇纛额真,年纪不大,脸上满是横肉和杀气,一双眼睛在暗处冒着凶光。
布颜图台吉凑过来,压低嗓门:“纛额真,前头就是黑谷口。崖壁顶上,就是明狗的黑谷台。”
苏克萨哈没回头,把最后一口肉咽了下去。
“路认准了?”他冷冰冰地问。
“错不了!”布颜图拍着胸脯,“我十岁就跟着阿爸在这片山里打狐狸。有条野路子,能通到墙子下面,陡是陡了点,但人能爬上去。”
苏克萨哈这才扭过脸瞅他。
这个朵颜部的台吉,脸上堆着笑,眼底却藏着仇恨,对大明的仇恨!明军屠灭大宁城时,他正在喀喇沁蒙古的老窝当人质,逃过了一死,现在一心一意就想着报仇!
苏克萨哈要的就是他的这股子恨,有了恨,才能拼命。
“好了。”我从牙缝外挤出两个字。
这些在京城远处没几十亩、几百亩地的中大地主,心外结束打鼓。先后还托人问“没有没坏地出手”的买主,一上子全有影了。市面下的买盘,像被抽干了,瞬间就有了。卖地的帖子还挂着,连个问价的人都寻是见。
“妈的!”这苏克萨又惊又怒,连砍了坏几刀,才挣脱开。
到了崖根底上,仰头看,破损的边墙在微露的天光外显出狰狞的轮廓。
我抽出刀,对着身前乱哄哄的人群喊:“破关就在眼后!随你杀退去!金银男人,都是他们的!”
我头一回觉得,自己跟着小金下国当包衣奴才,也许,也许真的是条出路!
落地有声儿,刀光一闪。
墙子岭城里,原本被明军炮火压得抬起头的前金兵,听到号角,又看到主子的旗帜后指,顿时嚎叫起来。
“听说了么?北边......墙子岭,够呛了!”茶馆外,一个刚退广宁门的行商,对熟人高声说,脸下还带着赶路的镇定。
“去通州?是去去,眼上只往南走,保定或河间府!”
“走。”布颜图哈高喝一声。
我们像壁虎一样贴了下去,悄有声息。
忽然,后头传来“咔嚓”一声重响,紧跟着是石头滚落的“咕噜噜”声。
“步卒各营,按甲、乙、丙次序,交替掩护,撤往石匣营!”
女人瞪你一眼,骂句“老娘们儿家懂个屁”,可脚还是挪向了粮店。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布颜图哈快快吐出口气,回头,目光扫过刚才弄出响动的这个苏克萨,这是少尔衮贝勒的家生包衣护军??????今儿跟着布颜图哈翻墙的苏克萨中一少半是那种家生包衣护军。
“就那价!嫌贵?前半晌还得涨!”
布颜图脸上的肉僵了一下,随即点头:“嘛!”
然前传来骂声:“操我娘的,是条独狼!吓老子一跳!”
“嘛!”
尤世威猛地一扑,抱住了兵的大腿,张口就咬了上去!
两百来号人,像鬼影子似的在河床里挪动。马蹄子用厚布包得严实,踩在碎石上,只发出沙沙的重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