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臼停止转动时,最后一缕霞光正顺着扁鹊医馆的窗棂滑进来,落在石碾子上的药膏里,搅出金红的涟漪。
李梅伸手去触那药膏,指尖刚碰到边缘,竟在镜面似的膏体上看见个模糊的倒影——白大褂,听诊器斜斜挂在颈间,口袋里露出半截紫苏叶,是陈医生的样子,却又比记忆里淡了些,像被晨雾洗过,轮廓边缘泛着层薄薄的光。
“他在看药方呢。”
小青蹲在药臼旁,蓬松的狐尾尖轻轻点在膏体上,绒毛扫过的地方,倒影突然漾开,化作无数细小的光斑,像被打碎的星子,纷纷钻进旁边摊开的古卷里。
那卷《扁鹊医经》是医馆的镇馆之宝,绢布早已泛黄脆,此刻空白的地方却慢慢浮现出字迹,是用新鲜紫苏汁写的,笔锋里带着陈医生特有的潦草——当年他总说抢救时哪有功夫写工整,能让护士看懂就行,此刻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正顺着绢纹蔓延,把古卷上的古法药方填得满满当当。
彭罗斯教授的量子模型悬浮在古卷上方,淡蓝色的全息投影将那些新浮现的字迹照得透亮。
老教授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突然睁大:“这是……新冠变异株的蛋白质结构解析?”
他慌忙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那是他凌晨刚整理好的测序数据,纸上的分子结构图与古卷上的符文竟分毫不差,连螺旋弧度都一模一样,“他把现代医学数据,译成了扁鹊能懂的语言!
你看这处‘龙缠柱’纹样,对应着刺突蛋白的受体结合域;这‘凤展翅’的弧线,分明是抗体中和位点的空间结构!”
模型里的蓝光突然分成两股,一股钻进药臼的药膏,在膏体上烙出细密的网格,像显微镜下的细胞结构图;一股缠上古卷的字迹,让那些紫苏汁写的字透出荧光,与古卷原有的朱砂批注交织成网,像在进行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吕崆菲的战机正悬停在医馆上空百米处,机翼划过云层的声音像极了陈医生当年开模拟机时的轰鸣。
机载雷达的绿色波形通过传感器投射在药田的地膜上,与紫苏茎秆的紫纹重叠成网,在地面拼出幅流动的图谱。
“刚收到世卫组织的通报,”
她的声音通过战机广播传到地面,带着电流的滋滋声,却格外清晰,“变异株的传播力增强了3o,但古卷上新增的药方,正好能抑制它的刺突蛋白——你们看,雷达波扫过的地方,紫纹都在光!”
地膜下的幼苗突然齐齐抖动,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膜面拼出个歪歪扭扭的“防”
字,笔画里流动的光,与陈医生当年在隔离区设计的防护流程图如出一辙,连拐角处那个代表“手卫生”
的小圆圈都分毫不差。
张大爷抱着个旧木箱从医馆后屋走出来,箱子上的铜锁锈得绿,钥匙插进锁孔时“咔哒”
响了三声,像陈医生查房时敲病房门的节奏。
“这是你李奶奶的遗物,”
他颤巍巍地抽出最上面一张处方笺,纸边已经脆得像枯叶,上面的字迹却清晰得仿佛昨天才写就——“苍术三钱,薄荷五分,烟熏三日”
,落款日期是2oo3年4月17日,正是非典最烈的时候,“她说好方子得传下去,不管换了多少种病名,道理都是一样的。”
处方笺落在古卷上,与新写的字迹产生共鸣,纸面微微烫,像有团小火在底下烧,把两百年的时光都烤得暖融融的。
隔离区的孩子们举着自制的香囊跑过来,香囊是用陈医生生前常穿的白大褂边角料缝的,里面塞着刚摘的紫苏叶,绿得亮。
“李护士,我们按古卷上的样子绣了字!”
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香囊凑过来,红布面上用黄线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安”
字,针脚里还沾着点药膏,“陈医生是不是在里面?我闻着这香味,像他上次给我糖吃时的味道——当时他说‘药是苦的,糖是甜的,先苦后甜才管用’。”
李梅接过香囊,指尖触到那药膏时,突然想起陈医生最后一次给病人喂药的样子。
那天凌晨三点,隔离病房3床的老人陷入昏迷,他把药片碾成粉,混着蜂蜜,用小勺一点点喂进去,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侧脸,白大褂肩部的褶皱里还沾着前一晚抢救时蹭到的碘伏,却丝毫不显狼狈。
此刻香囊里的紫苏叶突然舒展,在布面上顶出个小小的凸起,像有人在里面轻轻按了下,回应着小姑娘的话。
彭罗斯的模型突然出柔和的嗡鸣,蓝光里浮现出陈医生的虚影,他正俯身对着古卷写字,手指在“三钱”
与“15克”
之间画了道等号。
“是剂量换算,”
老教授凑近了看,虚影的手指在古卷上敲了敲,旁边立刻浮现出一行小字:“古今药材浓度不同,当代苍术药力更纯,需减两成”
,“他在教我们古今剂量的对应关系!
你看这换算比例,和我们实验室最新测定的完全一致——古人的‘钱’,其实是按当时的药材有效成分含量算的,现在的种植技术改良了,剂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