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杂在一起。
沈秀兰整理了下枣红棉袄的衣领,张建国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手里紧握着牛皮纸封面的标书,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白。
“放松些。”
沈秀兰的声音不高,但清晰地穿透嘈杂的人声,“就当是汇报训练成果。”
张建国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
他今天特意换上了崭新的工装,肩线笔挺,袖口没有任何磨损。
在他身后,十二名退伍军人组成的团队整齐列队,虽然都穿着工装,但站姿依然保留着部队的习惯——双手贴裤缝,目光平视,安静得与周围交头接耳的其他公司队伍形成鲜明对比。
会议室的门开了。
工作人员念到兴兰建筑公司时,好几个穿着呢子大衣的老板都转头打量他们。
那个曾经嘲笑过他们的男人正倚在窗边喝茶,看到这支队伍,茶杯在嘴边停顿了一下。
会议室里,长条桌后面坐着七位评委。
最中间的老者头花白,手指点着桌上的材料:“你们公司注册才两个月?”
“是。”
张建国上前一步,将标书放在桌上,“但我们的团队有二十年以上的平均工龄。”
他转身指向身后的团队成员。
刘洪波立即上前展开测绘图纸,鲁师傅捧出雕刻样品箱,每个格子都垫着软布;赵工的预算表用不同颜色的标签分类。
“棚改不只是砌墙盖房。”
张建国的声音渐渐沉稳,“是要给老街坊们建个能传家的铺面。
我们用的老青砖,”
他拿起一块砖样,“都是从拆迁区一块块挑出来的,敲起来声儿脆,比新砖结实。”
评委席上有两人交换了眼神。
花白头的老者拿起砖块掂了掂:“继续。”
“我们的退伍军人团队能保证三件事:一是工期准,说哪天完工就哪天完工;二是质量硬,每道工序都经过双人复核;三是成本控得牢。”
张建国翻开预算表,“因为我们用旧料,又享受退伍军人用工政策,报价比市场低两成,但利润空间还在。”
靠边的女评委推了下眼镜:“听说你们给红星小学做过工程?”
沈秀兰适时递上一本相册。
照片里是新建的围墙和体育馆,每张都有日期标记,最后几页贴着孩子们送的画和感谢信。
“防撞条是我们沈总亲自选的材质。”
张建国指着一张特写照片,“墙角都磨成圆角,虽然多费半天工,但孩子磕碰不会受伤。”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突然,隔壁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一个项目经理模样的人正对着手机吼叫:“临时加价?不是说好这个价吗!”
几位评委都皱起眉头。
与此形成对比的是,兴兰团队的成员依然保持着立正姿势,没有人东张西望。
鲁师傅工具箱里的刻刀摆放得整整齐齐,连抹布都叠成方块。
花白头老者突然问:“如果工期紧,你们能加班吗?”
“能。”
张建国回答得干脆,“但我们不建议连续熬夜作业。
疲劳施工容易出错,返工更耽误时间。”
他递上一份排班表,“我们建议采用轮班制,既保证进度,又确保工人休息时间。”
女评委在本子上记着什么。
另一个年轻评委突然难:“你们公司规模小,万一中途资金链断了怎么办?”
沈秀兰从公文包里取出存折复印件:“我们在银行有专项保证金,足够支撑整个项目。
而且,”
她微微一笑,“我们火锅店的现金流每天都能补充工程款。”
问答持续了半小时,评委席上有三人不约而同地点了头。
走出会议室时,穿呢子大衣的男人正在门口等着:“表现不错啊,不过这种项目,最后还是要看关系。”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