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车声渐远,叶昭放下窗帘转身时,沈秀兰已经盛好第二碗豆腐。
白瓷碗里红汤荡漾,她撒上一把翠绿葱花,热气模糊了她专注的眉眼。
“明天我去趟木器厂。”
她突然说,筷子尖轻点碗沿,“今天赵大娘说椅子太高,老人家坐不稳。”
叶昭接过碗,豆腐烫得他指尖红。
夜深时,煤炉烧得正旺,她勾画着老年专桌的样式,铅笔痕深浅交错。
晨光熹微,张建国带着两个徒弟准时敲门。
他摸着新砌的灶台连连点头:“这主意好!
我给老人做餐桌都加个扶手,坐着借力。”
三天后,批高背椅运到店里。
赵大娘被姐妹们搀着试坐,布满皱纹的手摩挲着核桃木扶手:“这椅子好,腰杆有靠头。”
她突然压低声音,“秀兰啊,以后我们老姐妹来吃锅子,能不能单开一桌?人老了吃饭慢,别耽误你生意。”
沈秀兰正在调整砂锅火候,闻言擦擦手翻开账本:“您瞧,以后东厢房专给老人家用,十点开门,下午三点歇业,正好错开晚市。”
午市忙过最喧闹的时段,裴晓蝶系着围裙来找沈秀兰。
她指尖沾着红油,说话又快又急:“沈姐,刚有三拨客人嫌等锅时间长走了。
我看不如添些现成小菜?像卤豆干、凉拌耳丝,边吃边等锅沸。”
沈秀兰掀开锅盖尝汤底,白雾涌上她睫毛:“明天开始,每桌送碟花生米。”
她转头看见裴晓蝶欲言又止,又添一句,“你再拟个快菜单子,分量减半,价钱砍三成。”
傍晚张建国扛着刨子来改桌椅,木花落在他洗得白的工装裤上。
他比划着给西窗边加装挡风板:“这边摆六张方桌,专给吃快菜的客人,翻台快。”
雪天下工时分,七八个老矿工缩着脖子经过店门。
沈秀兰正给老年专桌铺棉垫子,抬头招呼:“张叔李伯,新熬了骨头汤,砂锅煨着呢。”
老人们搓着手犹豫,赵大娘从里间探出身:“快进来!
这儿椅子带靠背,比炕头还舒坦。”
铜钱大的雪片扑在窗上时,东厢房已经坐满银食客。
砂锅咕嘟冒着热气,有个老爷子颤巍巍想捞肉片,沈秀兰递过特制长柄漏勺:“您用这个,不烫手。”
裴晓蝶端着试菜盘穿梭在各桌间,小碟里盛着新调的酱鸭胗。
她走到快菜区时停下脚步,观察着年轻工人们夹菜的度:“王哥,要是再加个凉拌千张,你们觉着咋样?”
戴安全帽的汉子抹把汗:“那敢情好!
其实最好有单人的小份炖菜,像我们这种独身汉”
打烊后沈秀兰没急着清账。
她站在东厢房门口比划,煤油灯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明天在这加道棉帘子,老人家怕穿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