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娜会意,笑着问道:“先生这是又要虚晃一枪,掩人耳目?”
“嗯,”赵牧嘴角微扬,“总不能敲锣打鼓告诉别人我们去海上寻宝吧?”
“好不容易找到点有趣的事儿,玩个冒险游戏,我可不想被人搅和了!
“所以,让郑家那帮人都把心思放到南边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日后,老钱从登州发来密信,语气沉重。
郑家利用其商业网络,开始多路打压:抬高牧云货物过闸费用,暗中撬动合作作坊,在关键城镇恶意低价倾轧……
“……其势如阴雨绵密,虽不伤筋动骨,却极大耗费精力,长久下去,利润堪忧……”
赵牧看完,冷哼一声:“商战?奉陪。”
“告诉老钱,避其锋芒。”
“减少大路货,主攻我们的特色:琉璃镜,新式香露,南洋珍品,岭南稀药,这些东西利润厚,他们一时仿不来。”
“让岭南老陈设法另辟运输蹊径,哪怕多些成本,先绕开漕运关卡。”
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再让夜枭细细查查郑家盐铁,漕粮的底子,看看有无致命疏漏。”
“他们想玩,就玩把大的。”
话音刚落,阿依娜又呈上岭南林夫人密信。
信中提及,敖猛残部竟与一伙新近活跃于南洋的西域商人有所勾连。
这些西域人资金雄厚,对海上贸易兴趣极大,更似乎在暗中探听“前朝海图”与“观星术”之秘。
“西域商人?也盯上了海图?”
赵牧手指轻敲桌面,面露沉吟,“这倒有趣了。”
“告诉林夫人,继续深挖,摸清这些西域人的路数。”
“切勿打草惊蛇。”
各方消息纷至沓来,赵牧感到无形的压力正在汇聚。
郑党的商业绞杀,敖猛残部的死灰复燃,神秘西域商人的现身……无不预示着前路艰险。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那幅标注着“东海墟”的海图上,眼神锐利如初。
“阿依娜,传令:远航诸事,加速筹备。”
“计划不变,秋分出发。”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告诫所有知情者,慎言谨行。”
“在船扬帆之前,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不该有的动静。”
“是,先生!”
阿依娜肃然领命。
山庄之外,长安城依旧灯火璀璨,笙歌隐隐。
而山庄之内,一场指向遥远深海的巨浪,已在无声间积聚起磅礴之势。
风,起于青萍之末。
龙首原山庄的夜晚,被一声急促的鹞鹰啼鸣划破。
阿依娜解下鹰腿上的信筒,快速浏览后,神色凝重地转向正在审视船模图纸的赵牧。
“先生,夜枭急报。”
“长安西市新近崛起的胡玉阁,背后东家正是那群西域商人。”
“他们不仅重金收购珊瑚,明珠,更在暗中打听善于破译古文字,精通堪舆之术的能人异士。”
“另外……”
她顿了顿,“我们安插在郑家的人隐约听到,郑元寿的长子前日曾在府中秘会胡商,提及海路,星图等词。”
赵牧放下手中的船模部件,眼神锐利起来:“哦?看来不止我们盯着郑家,这群西域来的朋友,胃口也不小。”
“敖猛残部,西域胡商,郑家……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
他站起身,在室内踱了几步:“告诉夜枭,对胡玉阁和那群西域商人,只做远观,不必靠近,尤其要查清他们来自西域何国,与吐蕃,大食有无关联。”
“至于郑家……既然他们自己屁股不干净,就把他们私下与胡商接触,可能涉及漕运利益输送的风声,巧妙地放给御史台里那几个不属于任何派系的孤臣。”
阿依娜点头:“是,让他们互相猜忌,无暇他顾。”
“没错。”
赵牧停下脚步,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各方势力都已闻风而动,必须抢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
“给登州的老钱和岭南的老陈发信,所有远航筹备,再提前十日!务必在秋分前,完成一切准备!”
“明白!”
阿依娜感受到赵牧话语中的决绝,立刻应下。
“还有,”赵牧补充道,“让墨衡准备好,三日后,我们进行最后一次星图与海图的实地校验。”
“地点就定在骊山观星台。”
“骊山?那里夜间守卫……”
“无妨,我自有安排。”
赵牧摆手打断,“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
三日后,月隐星繁。
骊山观星台旧址,夜枭的人无声地布防在四周。
墨衡小心翼翼地摆弄着几件古朴的观星仪器,时而仰望星空,时而低头在带来的海图副本上做着标记,并与手中的引路石相互印证。
赵牧则在一旁,默默观察着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