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
\"庆功宴?\"
张远和王二等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
平康坊首屈一指的天上人间?
那对他们这些务本坊出身的寒门学子而言,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震惊过后,便是强烈的局促和本能的不安。
\"这…多谢东家美意!\"
张远连忙回礼,语气带着感激,却也充满为难,
\"只是…府试在即,只有十五日光景,我等…实在不敢懈怠,只想闭门温书,恐要辜负东家盛情了。\"
他身后几个同窗也连连点头,脸上写满了\"不敢去\",\"太奢侈\",\"耽误时间\"的顾虑。
对他们而言,时间太宝贵了,天上人间那种地方更是想都不敢想,去了怕也浑身不自在。
管事脸上笑容不变,仿佛早有所料。
他上前半步,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诚恳:
\"公子此言差矣。东家特意叮嘱小人转告诸位,此番小聚,非为奢靡享乐,实乃为名正言顺!\"
\"公子等乃新政首开,寒门夺魁之典范!\"
\"东家说,太子殿下力排众议,推行科举,取天下寒士于微末,此等功业,正当彰扬!\"
\"诸位此去,非为一己之荣,实为太子新政之颜面,为天下寒门学子之表率!\"
\"若闭门不出,岂非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世家,更觉我寒门气短?\"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张远等人骤然变得郑重的脸,继续道:
\"况且,府试虽重,亦需张弛有度。\"
\"东家安排的是清雅小宴,丝竹也是舒缓的江南调,只为诸位舒缓心神,增广见闻,绝无喧闹扰攘。”
“东家还说…...\"管事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唯有他们能懂的暗示,\"想来…东宫那边,也乐见寒门才俊有此风仪气度。\"
最后那句低语,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在张远等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所有的顾虑,不安,对奢侈场所的天然抗拒,在东宫,太子新政颜面,这几个沉甸甸的字眼面前,瞬间被一种更不容推卸的责任感所取代!
张远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炽热的光芒取代。
他猛地抱拳,对着管事,也仿佛对着那看不见的东宫方向,深深一揖:\"贵东家深意,学生…明白了!”
“还请管事稍候,容我等换身干净衣裳,即刻随管事前往!”
“断不敢负东家厚望,更不敢…有损太子新政之荣光!\"
王二等人也激动地挺直了腰杆,脸上那点畏缩一扫而空。
赴个宴罢了。
这帮学子竟拿出了仿佛\"士为知己者死\"般的决然。
务本坊的街坊邻里闻声探头张望,看着这群平日埋头苦读的穷小子被天上人间派来的管事恭敬请走,眼中充满了羡慕与不可思议的惊叹。
不多时,位于平康坊天上人间华灯初上。
三层主楼流光溢彩。
但是今夜,这楼里却与往日喧嚣不同。
丝竹奏的是清雅悠扬的江南小调,舞姬身姿柔美含蓄。
十几张桌案旁,坐着张远,王二等寒门出身的新晋童生。
他们穿着浆洗得最干净的布衫,脸上带着初入繁华之地的局促,但眼神却异常明亮,腰杆挺得笔直。
桌上精致的糕点鲜果,白玉杯中琥珀色的美酒,都是他们从未想象过的。
一曲舞罢,领舞的阿依娜身着一袭水绿色的广袖流仙裙,笑盈盈祝酒:
\"诸位寒窗得志,东家特备此宴为诸位童生贺,亦为天下万千寒苦百姓贺,还请诸位尽兴!\"
张远举杯,目光扫过主台后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声音沉稳有力:
\"写过阿依娜姑娘,也感谢这天上人间的东家宴请我等寒门,\"
\"我等定如阿依娜姑娘所说那般,不负众望!\"
众学子轰然应诺,一饮而尽,胸中块垒尽化豪情。
丝竹声忽而一变,悠扬的江南小调被一阵清脆如碎玉落盘的琵琶轮指取代。
舞台四周的灯火刻意调暗了些,唯有一束明亮的追光打在中央。
阿依娜换下了广袖流仙裙,穿上一身胡服。
与此同时,还在幕后的云袖怀中抱着一柄紫檀琵琶,指尖轻拢慢捻,一串清越如高山流水的音符流淌而出,瞬间抚平了寒门学子们初来的局促。
\"是近来声名远播的那首《春江花月夜》!\"
一个对音律稍通的学子低呼。
这曲子意境空明悠远,并非平康坊常见的靡靡之音。
琵琶声渐入佳境,如江潮涌动,月洒清辉。
歌声空灵婉转,仿佛自九天而来: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歌声清丽脱俗,不染半分尘嚣,将诗中那浩渺江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