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入氤氲的水汽之后。
赵牧重新阖上双目,仿佛方才那关乎千里之外数万人生死的几句话,不过是拂去衣上的一粒微尘。
丝竹声依旧缥缈,汤池水汽温暖如春,只有他微微蜷缩又缓缓松开的手指,泄露着这盘笼罩在风雪与阴谋下的棋局,已然落入了最凶险的中盘绞杀。
翌日清早,长安的雪花依旧飘着。
太极殿中。
金砖墁地,蟠龙柱巍峨。
然而此刻,殿内的空气却比殿外呼啸的北风更加凛冽肃杀。
龙椅之上,李世民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捻动着御座扶手上冰冷的龙头。
阶下,太子李承乾一身明黄储君常服,身姿挺拔如标枪,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翻涌着压抑不住的雷霆怒火。
而陛下的御案之上,几份摊开的奏章如同淬毒的匕首。
奏章上那力透纸背且字字诛心的弹劾,如同毒蛇的信子,嘶嘶作响。
“...定北城督造使李安期,罔顾天时,强驱流民于绝塞苦寒之地!致窝棚坍塌,死伤枕藉!更因安置失当,饥寒交迫,引发恶疫横行!流民降俘,哀鸿遍野,死者日增!此非安边,实乃催命!其罪一也!”
“...视降俘如草芥,克扣粮秣,动辄鞭挞!致降俘怨气冲天,疫病蔓延亦不施救!长此以往,必激大变,重现薛延陀之祸!其罪二也!”
“...耗费国帑巨万,所筑不过一苦寒孤堡!于国无益,于民有害!臣等泣血上奏,恳请陛下立罢定北城工役,锁拿李安期回京问罪!另遣贤能,安抚流民,处置善后,以安天下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