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不指南方不肯休
【三月,扬子江上。】
【船,像一片挣脱了蛛网的枯叶,在漆黑的江面上奋力向南。】
【冰冷的江风如同刀子,刮在文天祥的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他立在船头,任由浪花打湿了衣襟,身体随着波涛微微摇晃,目光却死死地锁定在南方那片更深的黑暗里。】
【“丞相,进舱里避避风吧。”余元庆捧着一件旧衣,低声劝道。】
【文天祥恍若未闻。他的胸膛里,正有一股炽热的东西在奔涌,几乎要破体而出。】
【他回想起过去一个多月的经历,如同一场噩梦。】
【被元军押解,沿运河北上,身不由已。那一路,他目睹了皇室蒙尘,百官屈膝,故国山河在铁蹄下呻吟。那是比死亡更深的屈辱。】
【但此刻!】
【他感受着脚下船只破浪前行的力量——这力量,是他自已和同伴们用性命搏来的自由!从镇江那个囚笼里逃出,重新踏上这扬子江头,意味着他终于逆转了方向,从任人宰割的俘虏,变回了挣扎求战的战士!】
【老船夫在船尾沉默地摇着橹,杜浒、金应等人紧握着手里的简陋兵器,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所有人的性命,都系于这条小小的渔船,系于这浓重的夜色和弥漫的江雾。】
【文天祥回过头,望向北方。】
【元军大营的灯火早已消失在视野,但那无形的、庞大的压力,依旧如影随形。】
【他知道,阿术的追兵此刻定然已经发现他逃脱,正在四处搜捕。】
【任何一丝疑虑和恐惧,在此刻都是合理的。】
【然而,当文天祥再次将脸转向南方时,所有的犹豫都被江风吹散,他的眼神变得无比锐利和坚定。】
【他缓缓抬起手,按在自已的左胸。那里,心脏正有力地跳动着。】
【他想起了他散尽家财组建的勤王军,想起了在元营中怒斥伯颜、痛骂吕文焕的决绝,想起了与杜浒等人定计时的孤注一掷……这一切的源头,不就是胸膛里这颗永远指向故国、指向君王、指向他心中“道义”所在的心吗?】
【这心,不像浮萍随波逐流,不像飞蓬随风飘转。】
【它就像那司南的磁针,无论遭遇多么狂暴的风浪,无论被如何拨弄转动,不指南方不肯休!】
【此情此景,文天祥忍不住大声赋诗。】
【《扬子江》】
【几日随风北海游,回从扬子大江头。】
【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着牙,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
【这不是诗句,这是誓言,是用他全部生命立下的、对天地的宣告。】
【杜浒等人闻声,皆尽动容。他们看着丞相的背影,在那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仿佛看到了一种不可摧毁的力量。】
【船,在黑暗中继续南行。】
【前方是未知的险阻,是九死一生的未来。但文天祥知道,只要这颗心还在跳动,他的方向,就永远不会改变。】
【南方,南方!】
【那是抵抗之火尚未熄灭的地方,是他文天祥的宿命所归。】
【至死方休!】
写到这里,韩复来停了下来。
文天祥算是逃出来了。
说实话,文天祥为什么能逃出来,韩复来自已也不太理解。
真的,真的很不理解。
文天祥,算是大元丞相伯颜比较重视一点的人了,并且在元军大营里面,为什么能逃出来呢?
这就很不科学啊!
但历史就是这样啊,不科学也没办法。
《钱塘遗事·卷九》载有元军内部动态:“伯颜令忙古带、唆都监守文天祥,天祥佯作醉态,守者稍懈,遂得遁。”
这说明伯颜对文天祥还是挺重视的,看守者起码都有名字,是个高级点的将领。
《宋史·文天祥传》记载:“天祥至镇江,谋遁去。会北军万户忙古歹、宣抚唆都驿中,天祥巧绐之。绐以出游,伺隙逸。北人信之。”
巧绐就是巧妙的欺骗的意思。
绐以出游,文天祥找的借口是出游。
这就有点,不太好理解了。你一个囚犯,你骗看守你的大将,你说你闲得无聊,想出去玩玩。守将还同意了……出去之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