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调侃,又给自己倒满一杯,声音嘶哑:“你来做什么?”
“来看你啊。”
李白又喝了一口,嘿嘿一笑,“顺便问问,我那治理州府的官儿,什么时候还给我?还是说,陛下打算给我个更大的官当当?”
“你中了进士,可以去翰林院编修。”
李璘闻言,终于抬起了头。
“你不用我治国?你为什么不用我?翰林院去做什么,给你歌功颂德?”
他看着眼前这个才华惊天却放浪形骸的男人,突然低低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烦躁和说不清的苦涩。
“你问我为什么不用你?”
他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反问了一句。
李白眉毛一挑,靠在椅背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李璘伸出手指,重重点了点桌面,酒杯里的酒水都晃了出来:“你整天就知道喝酒!喝得酩酊大醉,醉卧长安街头!我用你做什么?让你在朝堂之上耍酒疯,给我背诵你的《将进酒》吗?喝酒误事。”
“你凭什么说我喝酒误事?”
李白不乐意了,脖子一梗,声音也大了起来,引得邻桌的酒客纷纷侧目。
“凭什么?”
李璘冷笑一声,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
“三年前!老子在江陵就番,兵不满万,马不足千,前有朝廷大军,后有各镇节度使,那时候自保都难!你倒好,一杯酒下肚,大笔一挥,就给老子写了篇《为永王璘讨逆檄文》!传檄天下,讨伐君父!”
这桩旧事被翻出来,李白脸上非但没有半点愧色,反而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你真小心眼!”
他指着李璘,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篇醉话而已,你居然记恨到现在!再说了,要不是我那篇檄文,天下人怎么知道你永王有匡扶社稷之心?你怎么能那么快就聚拢人心?”
“放屁!”
李璘骂了一句,抓起酒杯又是一口闷干,胸中的郁结之气找到了一个宣泄口,“老子那是被你架在火上烤!檄文一出,我若不动,就是坐实了谋逆之心!我若动了,就是万劫不复!你个王八蛋,差点害死我!”
李白笑声渐歇,他定定看着李璘,眼神忽然变得清明了许多,不再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你说的这些,都是借口。”
他一字一句道,“你不敢用我,不是因为我好酒,也不是因为那篇檄文。”
酒楼里的喧闹似乎在这一刻都退去了。
李璘沉默着,只是盯着自己空了的酒杯,眼神晦暗不明。
“废话!”
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子自嘲和疲惫,“老子是要治国的,不是要跟你称兄道弟过家家!你李太白是什么人?名满天下的大才子!是我李璘的至交好友!你若入了朝堂,仗着你我的关系,谁敢违逆你的意思?谁敢弹劾你?到时候,我亲手给你养出一个权倾朝野的大权臣出来,再让我亲手砍了你的脑袋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才是他真正的心里话。
他好不容易才从世家大族手里撬开一道裂缝,他要建立的是一个绝对听命于自己的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