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神智,都炸得粉碎。
“好用……吗?”
他想回答,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声音。
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噗通”一声,从锦凳上滑了下来,瘫软在地。
他身旁的崔齐卿、王家的长者、郑氏的代表,一个个面无人色,嘴唇发青。
他们引以为傲了半生的姓氏,那镌刻在血脉中的荣耀,那让他们俯瞰众生的资本,此刻,变成了一柄悬在整个家族头顶的、闪着寒光的屠刀。
而握着刀柄的,正是御座上那个带着和煦笑容的年轻帝王。
李亨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乱地跳动,几乎要撞碎他的肋骨。
他知道了!
他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这根本不是在讲什么黄巢的故事,这是在警告!
不,这是在宣判!
他想到了酒杯里的毒,想到了自己和崔彦嵩等人的密谋。
那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此刻看来,就像是三岁孩童的把戏,幼稚得可笑。
他不敢去看崔彦嵩,不敢去看任何一个同谋。
他只能死死盯着面前的酒案,要将那上面的纹路看出一个洞来。
他感觉李璘的目光扫了过来,那目光轻飘飘的,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压得他几乎要窒息。
李璘很满意眼前的景象。
他喜欢这种绝对的掌控,喜欢看着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在他面前像狗一样颤抖。
他缓缓走回御案后,重新坐下,拿起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慢条斯理地剥着皮。
大殿里的死寂还在蔓延。
“怎么不说话了?”
李璘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这令人发疯的安静。
他的语气里带着纯粹的好奇,真的在等待一个答案,“朕问你们,这族谱,到底是不是个好东西啊?”
没人敢回答。
回答是,就等于承认这东西是杀人的利器。
回答不是,就等于否定了自己家族数百年的根基。
这是一个死局。
“陛下……”
终于,瘫在地上的崔彦嵩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了一点声音。
他抬起头,那张老脸上涕泪横流,再也没有了半分世家领袖的风采,“黄巢……黄巢乃是乱臣贼子,是……是恶魔!其行径,天理不容!”
他试图将黄巢和李璘切割开来,这是一种本能的求生欲。
“哦?乱臣贼子?”
李璘将剥好的葡萄送入口中,轻轻咀嚼着,汁水四溢,“可朕觉得,他至少办成了一件好事。”
他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扫过底下每一个抖如筛糠的官员。
“他把长安城里的垃圾,清理得很干净。这一点,朕很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