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看清来人面容的瞬间,杨玉环的心跳,还是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她见过李璘,在各种宫廷宴会上,远远地见过。
那时候的他,只是一个不太受宠的亲王,沉默地坐在角落,没什么存在感。
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的眉眼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像是藏着一片不见底的深渊。
他的目光扫过来,没有半分男人见到绝色女子时该有的惊艳或贪婪,只有一片冰冷的、不带任何温度的审视。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倒像是在看一件器物,评估着它的价值与用途。
这种眼神,让她精心准备的所有媚态,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李璘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便移开了,她那引以为傲的绝世容颜,还不如殿内的一根柱子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他径直走到主位上,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姿态闲适,他才是这座宫殿真正的主人。
杨玉环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预想过无数种开场,或温言抚慰,或疾言厉色,甚至是被粗暴地占有。
唯独没有想过,是这种彻底的,无视。
这比任何羞辱,都更让她感到难堪和恐惧。
她咬了咬下唇,强压下心头的慌乱,款款上前,盈盈拜倒在地。
“罪妾……杨氏,参见陛下。”
她的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颤抖,听起来楚楚可怜。
李璘端起桌上的茶盏,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甚至没有低头看她一眼。
“罪妾?”
他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得像是结了冰的湖面,“你何罪之有?”
杨玉环伏在地上,额头贴着冰凉的苏方木地板,低声道:“罪妾身为杨国忠党羽,身为前朝妖妃,祸国殃民,罪该万死。”
她将姿态放到了最低,将所有罪名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是她想好的策略,以退为进。
然而,李璘却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
“妖妃?祸国殃民?”
他慢悠悠地品了一口茶,才将视线重新投向伏在地上的那道曼妙身影,“你也配?”
“一个只会在男人身下婉转承欢的玩物,也敢自称祸国?”
“你也配?”
冰冷的话语,像淬了毒的刀子,狠狠扎进杨玉环的心里。
她的身体僵住了。
羞辱,难堪,愤怒……
种种情绪在她心头翻涌,但最终,都被彻骨的寒意所取代。
她缓缓抬起头,那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俏脸上,已经血色尽褪。
她看到了李璘眼中的神色。
那不是鄙夷,也不是厌恶。
那是一种纯粹的,居高临下的漠然。
在看一只蝼蚁,挣扎求生,却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