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他现在担心的,是更可怕的事情。
李林甫微垂着头,苍老的眼皮遮住了他那双洞悉世事的眸子。
他听不到李隆基的疯话,也感受不到同僚们的恐惧,他的脑海里,只有五个字:
——五姓七望。
崔、卢、李、郑、王……
这些传承了数百年的高门大阀。
他们掌握着天下近半的土地,垄断着知识的传承,他们的子弟门生遍布朝野,他们的姻亲网络错综复杂,笼罩着整个帝国。
李璘这个新皇,是靠着刀子和兵马坐上龙椅的。
李林甫太清楚这些人的手段了。
他们不会明着举兵造反,那是蠢货才会干的事。
他们会用自己最擅长的方式:
——釜底抽薪。
他们会让治下的郡县税收颗粒无收,让帝国的钱袋子一夜之间瘪下去。
他们会让朝廷的政令出不了长安城,变成一纸空文。
他们会煽动门生故吏,用“清君侧”、“诛暴君”的名义,在舆论上将新皇彻底孤立。
他们会让整个帝国,从内部开始腐烂,直到轰然倒塌。
李林甫的后背,不知不觉已经湿透了。
他怕的不是李璘的屠刀,而是那场即将到来的,足以将整个天下都卷进去的血腥风暴。
一边是手握兵权的疯子,一边是根深蒂固的疯子。
而他,李林甫,就站在这两个疯子中间。
“咳。”
一声轻咳,从龙椅上传来。
声音不大,却砸在每个人的心口。
整个大殿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李璘终于动了。
他缓缓坐直了身体,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第一次扫向了殿下的百官。
“户部尚书,崔涣。”
他的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波澜,却让一个跪在前列的老臣身体猛地一僵。
崔涣,博陵崔氏的嫡系子弟,当朝户部尚书,掌管着大唐的钱袋子。
他强压着心中的惊悸,以头触地,声音嘶哑地应道:“臣……臣在。”
“朕听说,去岁,河北道的田税,只收上来三成。可有此事?”
崔涣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来了。
他知道,这把刀,终究还是砍向了他们崔家。
河北道,那可是博陵崔氏的根基所在。
他定了定神,大脑飞速运转,用一种无比沉痛的腔调回道:“回陛下……确有此事。去岁河北大旱,继而又发蝗灾,百姓颗粒无收,流离失所。臣……臣曾多次上奏,请求太上皇……请求朝廷开仓赈济,奈何……奈何……”
他说着,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一副为国为民、心力交瘁的忠臣模样。
这套说辞,他早已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