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掐进了掌心。
龙椅上的李隆基,面沉似水,那双曾经锐利如今浑浊的眼睛,在杨国忠、李璘,以及殿中每一张脸上缓缓扫过。他的目光像冬日里最冷的风,刮得人生疼。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一个谁也未曾想到的身影,动了。
站在百官最前列的太子李亨,那个一向被视为懦弱、恭顺,甚至有些畏畏缩缩的储君,他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他的头埋得很低,宽大的朝服袍袖遮住了他紧握的双拳。没有人看到,他袖中的手抖得有多厉害,冷汗已经浸湿了他的中衣,黏腻地贴在背上,又冷又痒。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一面被人用重锤奋力擂响的战鼓,咚!咚!咚!每一声都震得他头晕目眩。
怕。
他当然怕。
他怕跪在下面的杨国忠。这个外戚权臣,如今势大滔天,党羽遍布朝野,连他这个太子,见了面都得礼让三分,生怕一句话说错,就被对方抓住把柄,在父皇面前告上一状。
他也怕站在一旁的弟弟李璘。这个十六子,一向不声不响,今日却一鸣惊人,不仅敢和杨国忠当庭叫板,更引得父皇龙心大悦,几乎就要将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印信交到他手上。
更怕的,是龙椅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
父皇的心思,比天上的云还难测。前一刻或许还温情脉脉,下一刻就可能雷霆震怒。太子之位,看似尊崇,实则如坐针毡,如履薄冰。他的兄长,废太子李瑛的下场,就是悬在他头顶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君父之威,不可触犯。
所以他一直忍,一直退,将自己缩成一个无害的影子,只求能安安稳稳地等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天。
可是今天,他忍不了了。
天下兵马大元帅!
这是何等重要的位置!节制天下兵马,总揽平叛大权!
若是给了杨国忠,那外戚之势将再无人可以制衡,他这个太子的位置,恐怕更是岌岌可危。杨国忠连他的太子妃一族都敢构陷,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若是给了李璘,一个皇子手握重兵,同样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父皇春秋鼎盛,诸子皆有觊觎之心,多一个手握兵权的弟弟,就多一分不确定的风险。
他的目光,穿过沉闷的空气,落在了李璘和杨国忠的身上。
不,不行。
这个位置,不能给他们中任何一个。
一个念头,像一簇疯狂滋长的野草,在他心底盘踞了许久,此刻终于破土而出,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身影。
一个年轻、挺拔、英武的身影。
他的三子,建宁王,李倓。
倓儿!
一想到这个儿子,李亨畏缩的眼神里,就燃起了罕见的光亮和骄傲。
他的儿子李倓,自幼聪慧,勇武过人,好习武事,爱读兵书。在诸皇孙之中,最为出挑,最得圣心。就连父皇,都曾不止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抚着倓儿的头,赞他有太宗之风!
小太宗!
这三个字,是何等的荣耀!又是何等的期许!
对,倓儿!倓儿比只会玩弄权术的杨国忠更懂兵事,比养在深宫、从未上过战阵的李璘更有勇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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