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栖松枝戏陌人,须饮灵液荡湖波。
鲤鱼呈锦跃龙门,行人沐荫入桃源。
雨后的阳光像被揉碎的金箔,顺着云隙漏下来,在北湖的水面铺展成粼粼的光带,每一道光纹都泛着细碎的亮,像撒了把星星在水里。昨夜那场立夏初雨洗得天地格外清亮,连空气里都浮着草木与泥土混合的清香——松针的清冽、兰草的幽远、泥土的温润,缠在一起,吸一口便觉五脏六腑都被润透了,连呼吸都变得轻快起来。湖畔那株新松最是抢眼,树干虽不及合抱粗细,表皮却泛着浅褐的光泽,带着新生的韧劲;枝叶舒展得如伞如盖,松针细而密,像被精心梳理过的绿丝,针尖上挂着的雨珠还没散尽,风一吹便簌簌滚落,滴在青石上“嗒嗒”轻响,像是树在轻轻叹气,又似在与过往的风低语。
“快看那燕子,倒比咱们还会寻快活!”霜降的声音带着笑意,鬓边银簪的珍珠随着转头的动作轻晃,映出松枝间的灵动身影,珠面折射的光落在夏至手背上,暖融融的。她与夏至并肩走在湖岸小径上,湿软的泥土沾在鞋底,踏出浅浅的脚印,像一串省略号缀在青石板路的尽头,又被偶尔掠过的风拂去些痕迹,变得模糊而温柔。霜降的素色裙摆扫过路边的青草,草叶上的雨珠便沾在裙角,晕出星星点点的湿痕,像谁在上面绣了片细碎的绿。
夏至顺着她的指尖望去,七八只玄色的燕子正绕着松枝盘旋。有的斜斜停在向阳的枝桠上,尾巴像剪刀似的剪开空气,翅尖偶尔碰一碰松针,惹得雨珠簌簌落下;有的忽然俯冲下来,翅膀擦过湖面,带起一缕极细的水线,喙尖一点“灵液”,便荡开一圈圈涟漪——那涟漪初时像铜钱大小,渐渐扩散开来,与远处锦鲤搅动的波纹相撞,便碎成更细的圈,转瞬又振翅飞回松间,引得松针上的雨珠纷纷坠落,落在颈间凉丝丝的。“这便是诗里说的‘须饮灵液荡湖波’了,”夏至的指尖拂过松干上的纹路,那木质带着雨后的温润,指尖能触到年轮的浅痕,像触摸着时光的印记,“古人说‘燕燕于飞’,原来真能飞出这般活气,连翅膀扇动的风,都带着江南的软。”
正说着,一只燕子忽然斜刺里冲过来,羽翼几乎擦过霜降的鬓角。她下意识地偏头,发梢扫过夏至的手腕,那发丝带着淡淡的兰香,惹得他轻笑出声:“这小东西倒是不怕人,眼睛亮得像淬了星子,真应了‘戏陌人’三字。”霜降也笑,伸手想去接松枝上掉落的雨珠,指尖刚抬起来,却见那燕子又折了回来,翅膀扇起的微风拂过脸颊,带着湖水的清冽,还混着松针的淡香。“倒像是前世书院檐下的那些燕子,”她轻声道,眼底掠过一丝恍惚,睫毛轻颤,“那时你总说,燕儿是春天的信使,可我总盼着它们夏天也别走——我怕燕儿走了,春天的暖意也会跟着散了。”
夏至握住她微凉的指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衫传过来,将那点凉意驱散:“如今它们不是陪着你了?连松枝都为你遮着荫,比前世的书院还要自在。”话音未落,便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韦斌咋咋呼呼的喊声:“邢洲你快点!这光影再过一刻钟就没了,太阳一斜,拍出来的锦鲤就少了层亮,准保差强人意!”那喊声穿过松间,被枝叶滤得轻了些,倒像是从远处飘来的。
转头望去,韦斌扛着三脚架在前头开路,裤脚还沾着泥点,有的干了成了浅褐的印,有的还湿着泛着深褐,活像刚从田里回来的农夫;他肩上的三脚架带子勒着衣襟,露出里面半旧的白衬,却毫不在意,脚步迈得又快又急,生怕慢了半分。邢洲抱着相机紧随其后,镜头上蒙着层透明的保护罩,手指紧紧护着机身,宝贝得像抱着稀世珍宝,连呼吸都放得轻,怕热气熏着镜头。“夏大哥、霜降姐,可算找着你们了!”韦斌抹了把额头的汗,那汗珠滚落在衣领里,瞬间便没了踪影,“鈢堂先生说北湖的松最有画意,晨雨后的松针带着光,拍出来比画还好看,让咱们来拍些素材,没想到你们倒先到了,脚步比燕子还快。”
邢洲已经举着相机对准了松枝,快门声“咔嚓”作响,像春雨落在青瓦上的节奏:“这燕子太灵动了,翅膀展开的弧度都带着章法,简直是天然的模特。你看这张,燕子点水的瞬间,涟漪像朵炸开的银花,花瓣细得能看见纹路,松枝的影子正好落在旁边,虚实相生,绝了!”他说着把相机递过来,屏幕里的画面果然精妙——玄色的燕翅沾着点水光,与青翠的松针、银亮的波痕相映,背景里的湖面泛着淡蓝,构成一幅鲜活的青绿小品,连空气里的温柔都似要从屏幕里溢出来。
“何止有画意,简直是诗中有画,画中有诗。”鈢堂的声音从松后传来,带着些慢悠悠的调,他摇着折扇缓步走出,长衫下摆扫过沾着露水的青草,草叶上的雨珠沾在衣摆上,却一点也没弄脏,反而衬得那青布更显素雅。扇面上的水墨山水经了雨水润泽,原本淡的山影变得浓了些,倒像是山尖真的浮起了云雾,连画里的溪水,都似要流动起来。“凌泷辰这诗做得妙,‘湖畔燕松’四字,把水、鸟、树三样景致都串活了,少一样都没了这股子灵气。”他指着湖面,指尖划过空气,像在描摹一幅无形的画,“你们看,松在岸上立,像守着湖的君子;燕在松间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