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海棠果裹着层薄霜,像裹了层糖衣,透过霜层能看见里面深红的果肉,那果肉饱满得像要滴出水来。
墨云疏也跟着走来,手里拿着张拓好的冰纹笺,宣纸是特制的蝉翼宣,薄得像蝉翼,上面的冰纹是前几日雪天她在院中的冰面上拓的,纹路有的像松枝斜逸,有的像流云漫卷,有的像海棠花瓣轻飘,正是前几日雪天拓下的。“这个给你,上面题了凌泷辰的《飘雪雕果》,我特意用了松烟墨,保存得久。”她把笺纸递过去,字迹娟秀清丽,带着她独有的温婉,“想家的时候看看,就当我们都在你身边,陪你说话。”
鈢堂接过冰纹笺,指尖轻轻拂过纸面,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雪天的冰棱,想起众人一起拓冰纹的场景,韦斌还在一旁拍照,弘俊帮着扶纸,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多谢,这比什么礼物都珍贵。”他小心翼翼地把笺纸放进怀里,紧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还放着块小小的玉佩,是他叔父小时候送他的,此刻被笺纸隔着,竟也有了些许暖意,仿佛这样就能留住这里的温度。
韦斌举着相机从屋里冲出来,相机是他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镜头上还贴着防雾贴,是上次在江南古镇买的。他镜头盖都没来得及摘,就对着众人连拍起来,快门声“咔嚓”不停,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清晰,像春蚕在啃食桑叶。“都站近点,拍张合影留个纪念!”他调整着相机参数,手指冻得有些僵硬,却依旧动作熟练,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等鈢堂哥回来,咱们再拍一张,对比看看谁变胖了,谁变瘦了,谁的头发白了。”
弘俊拿着反光板站在一旁,反光板是银色的,被雨水浸得有些发暗,他帮韦斌调整光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那笑意里藏着不舍,“你可得把照片洗清楚点,别像上次拍梅花那样,把我拍得模糊不清,跟打了马赛克似的,还被林悦笑了好几天。”他嘴上打趣着,手里的动作却丝毫不敢怠慢,仔细调整着反光板的角度,确保每个人的笑脸都清晰可见,连鬓角的发丝都能看清。
晏婷和李娜也从屋里出来,晏婷手里拿着个靛蓝色的布包,布包是粗棉布做的,上面绣着梅花图案,枝桠苍劲,花瓣鲜活,是她花了半个月绣的,每天晚上在灯下绣,眼睛都熬红了。“这是我绣的手帕,你带着吧,擦汗擦手都方便,布料是纯棉的,吸汗。”她把布包递给鈢堂,布包里面还放着几包治感冒的药,是她特意去镇上药店买的,“里面还有几包治感冒的药,江边风大,气温低,可别着凉了,不然叔父还得担心你。”
李娜则拎着个蓝布袋子,袋子是她母亲织的土布做的,上面印着小小的福字,是去年过年时印的。里面装着些干粮,有烧饼和馒头,都是她早上刚烤的,还热乎着呢。“这是我刚烤的烧饼,放了芝麻和葱花,香得很,路上可以垫垫肚子,饿了就吃,别舍不得。”她把袋子塞给邢洲,“你帮着拿一下,鈢堂哥手里东西太多了,别累着他。”邢洲连忙接过袋子,用力点了点头,像领了什么重要任务,把袋子紧紧抱在怀里,生怕掉了。
苏何宇和柳梦璃并肩走来,苏何宇手里拿着顶新的棉帽,是他特意去镇上老字号买的,帽子是兔毛的,暖和得很。“这帽子厚实,江边风硬,跟刀子似的,戴上能暖和点,别冻着耳朵。”他把帽子递给鈢堂,手指在帽檐上轻轻摸了摸,确保没有线头。柳梦璃则递过一串糖葫芦,糖衣晶莹剔透,在灯光下闪着光,像串琥珀珠子,里面的山楂是她精挑细选的,个个饱满,没有虫眼,“这是东街张大爷做的,你最爱吃的,他说这串特意多加了糖,甜一点,路上解解馋,也能让心情好点。”
鈢堂看着眼前的众人,每个人手里都捧着礼物,眼里满是关切,像家人一样叮嘱着,喉咙不由得有些发紧,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里,只能化作一句沙哑的“谢谢”。这场突如其来的别离,像这夜雨一样,冰冷却又带着难以言说的温暖,让他想起小时候家里办喜事时的热闹,每个人都带着笑容,带着祝福。
“时候不早了,该动身去江边了。”邢洲看了看天色,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比刚才更密了些,“再不走,赶不上早班船了,早班船要是错过了,就得等明天,耽误一天,叔父那边就多一分危险。”他扛起木箱,木箱虽然重,却被他扛得稳稳的,率先迈步走出院门,靴底踩在积水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老木头在呻吟。
众人簇拥着鈢堂往外走,每个人都撑着伞,伞面颜色各异,像一朵朵盛开在雨夜里的花。雨丝打在伞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春蚕在食叶,又像细沙在流动。林悦撑着伞走在最外侧,把大部分伞面都倾向鈢堂,自己的肩膀却被雨打湿了一大片,衣服贴在身上,冰凉刺骨。“你往里面点,别淋湿了,感冒了就不好了。”鈢堂察觉到,想把伞往她那边推,却被林悦躲开了。
林悦却摇了摇头,笑着说:“我年轻火力旺,淋点雨不算什么,就当洗了个澡。你可不能感冒,不然叔父该担心了,他还等着你来照顾呢。”她的笑容像雨后的阳光,明媚又温暖,却掩不住眼底的不舍,那不舍像根细针,轻轻扎着她的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