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散去朝晖至,沐阳柔叶婪不足。
何故竹林独梅繁,却无小径扣足迹?
冬至前朝雾未散,一匹揉皱素绢覆在流挽镇檐角。
青石板被初曦浸透,石纹盛光,苔缝亦泛暖绿。
霜降捏诗笺立鈢堂檐下,纸络在晨光里毕现,指尖拂“夏至”
二字,墨香合砚檀沉韵,暖意如旧日余温。
忽听竹枝轻响——昨夜霜花沿叶尖滚落,凝针银珠,顺脉滑梢,碎成万星,比夏露更透,坠苔洇无痕,似石上无字诗。
她方压纸于端砚,残墨浮光,薄膜如镜,夏至负相机自巷口来,卡其围巾沾枫香,淡若残忆,梢亦带碎红。
“瞧这竹,竟比白露时劲。”
夏至举机对竹林,镜里老叶浓碧如墨,新叶鹅黄似蜜,脉动生机可见,“先生称‘暖冬竹’,往年已半树金黄,今犹冒笋,笋衣裹泥。”
退半步,相机包扫墙根腊梅,霜苞颤落,凉触指尖。
快门响,风穿林,残霜纷落如碎钻,几点坠霜降,凉得她缩颈,耳尖飞红。
夏至近前,指拂去霜,动作若护瓷,掌温渡来,凉意顿消,鬓亦被他轻挽耳后。
“腊月萝卜——冻透还甜!”
林悦抱竹食盒自巷口奔来,鹅黄袄沾草屑,鞋带霜泥。
盒乃毓敏手编,篾细如,缠枝梅纹,盖未合,梅香与酥甜织网,麻雀停肩。
“毓敏姐制梅花酥,竹林石桌晒日,胜屋十倍!”
她喘递一块——酥瓣层雪,糖粉簌落,杏仁甜暖,呼吸亦成蜜饯。
众人循巷向竹。
石板晒温,踏之如暖玉,墙根山茶燃火,霜镶碎虹。
邢洲扛竹梯,老竹包浆,脚泥未干,弘俊画袋留淡彩:“苏何宇望河楼,见老张煮茶,紫铜壶咕嘟,茶烟绕红灯笼,穗子轻晃成画。”
韦斌转空竹,哨作鸟鸣,自绘梅竹鲜活:“他馋罢了!
毓敏酥绝,上次我吞八块,舌几化——皮脆薄冰,馅甜颤心,梦犹流涎。”
转过巷口,竹林便撞入眼帘。
百十竿翠竹亭亭玉立,竹节处泛着青白色,像裹了层薄霜,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把碎金,风一吹,那些光斑便在衣摆上跳起舞来,像一群调皮的星子。
林边的石桌是天然的青岩凿成的,表面被岁月磨得光滑,连边角都泛着温润的光,毓敏正摆着茶具,蓝布围裙上沾着点面粉,像落了层细雪,见众人来便笑着招手:
“可算来了!
再晚一步,这壶祁门红茶就要凉透了,我特意用温水温着壶,就怕你们喝着不舒坦。”
她指尖捏着茶针,正细细撬着茶饼,茶饼上的金毫在阳光下闪闪亮,像撒了层碎金,撬下来的茶块呈条索状,卷曲得像小小的梅花瓣。
身后的沐薇夏正帮着摆盘,青瓷碟是汝窑的,泛着淡淡的天青色,釉面还带着细碎的开片纹,里面的梅花酥错落有致,旁边还放着些晒干的桂花,金黄金黄的,像撒了把碎蜜:
“这梅花是今早去后山摘的,带着霜气呢,毓敏姐说用它和面,香得能把蜜蜂都引来——你闻,连指尖都沾着香味,洗都洗不掉。”
墨云疏和柳梦璃找了块干净的青石坐下,青石上长着层薄苔,摸上去滑溜溜的,像覆了层绿釉。
画夹刚打开,就见几只麻雀落在竹枝上,灰扑扑的身子圆滚滚的,肚子吃得饱饱的,叽叽喳喳地啄着叶尖的残霜,啄得竹枝轻轻晃动,碎霜落在她们的画纸上,洇出细小的圆点,像不小心滴上的墨。
“你看这竹子,倒让我想起《楚辞》里的‘青莎杂树兮,草零零’。”
墨云疏提笔蘸了蘸赭石,笔尖在宣纸上轻点,墨色顺着纤维慢慢晕开,像水流过草地,“只是这暖冬里的竹,多了几分生气,少了些萧瑟——连竹梢的新叶都像攒着劲儿往上长,叶尖还带着点嫩红,像害羞似的。”
柳梦璃则对着那株独梅写生,梅枝虬曲苍劲,像老人布满青筋的手,枝干上还留着去年的残雪痕迹,花瓣却娇嫩欲滴,粉白里透着淡红,像少女的脸颊:
“这梅也怪,别处的梅要等大寒才开,它倒好,冬至前就开得这般热闹,真是腊月里的荷花——与众不同。
你看这花瓣上的纹路,细得像绣出来的,沾着的霜气都舍不得化,像颗颗小珍珠挂在上面。”
李娜和晏婷正帮着烧炭,铜炉是三足的,炉身刻着缠枝莲纹,花纹里还嵌着些淡绿的铜锈,反倒添了几分古意,里面的乌冈炭烧得通红,“噼啪”
作响,火星子时不时往上跳,映得人脸上烫,连睫毛都染成了金色。
“晏婷你看,这炭是去年秋天存的乌冈炭,烧起来一点烟都没有,还特别耐烧,一块能烧大半天,炭灰都是雪白的。”
李娜用铁钳拨了拨炭火,铁钳碰在炉壁上,出清脆的声响,火星子跳起来,落在炉边的青石上,瞬间就灭了,映得她眼里亮,“等会儿烤点红薯,甜丝丝的,暖手又暖胃——我特意挑了红心的,烤出来流蜜的那种,上次我妈烤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