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乌吉斯!滚出来!!!”
——乒!
一块石头猛地砸碎窗户,跌进办公厅。
精神紧绷的乌吉斯猛地一抖,冷汗直冒。
他弯腰藏身,透过阳台的缝隙往外看去,只见市政厅前已是一片汹涌人海。成千上万的阿尔泰市民挤作一团,声嘶力竭的怒吼直冲夜空。
“把我的妻子还来!!”
“什么狗屁神罚!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惩罚我!?”
“我看到了!连神庙的祭祀都得了花腐病,难不成他们也不虔诚吗!!”
“快开城门!我们要特效药!我们不想死!!”
有人自己正染病,惊恐中嚎叫;有人家人被抓进祷洗所,声嘶力竭地讨还;其中甚至混杂着豹族士民,低声却坚决地附和着。
这是注定的事。迟早会爆发。因为——
花腐病,不分血统,不分阶级,它平等地吞噬每一个人。
防疫,从来就是一件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事。
哪怕放在公共卫生体系高度发达的现代,人类社会也要依赖庞大的疾控机构、完善的检测网络、严格的隔离政策、大规模的疫苗接种、专业的医务团队,以及源源不断的医疗资源,才能勉强延缓一场瘟疫的扩散。
可即便如此,付出的代价往往也是经济停滞、社会撕裂,直到最后无可奈何地“放开”。
而比蒙呢?
没有检测,没有药物,更没有任何严谨的卫生体系,他们的“防疫”,就是披着神罚外衣的抓捕、炙烤与焚尸。当瘟疫扩散的那一刻起,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乌吉斯牙关打颤,此刻比起花腐病本身,更令他心底发寒的,是那个在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
直到现在,莫说芬里尔,阿尔泰城方圆百里,甚至连一条狼影子都没出现过。可仅仅半个月,他们就让这座比蒙东南第一重镇陷入彻底的瘫痪。
要投降吗?
这个念头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他脑海回荡。
他不是没想过,事实上,早在一周前自己感染花腐病的那一刻,他就差点忍不住下令开城。
可如巴固所说,芬里尔会放过他吗?
不可能的。
正是因为豹族当年的倒戈,芬里尔的母妃和弟妹们才会被剥皮拆骨。如今他再想投降,狼族怎么可能放过他?
那干脆弃城逃跑呢?
也不行,伊索大萨满不可能允许,到时候豹族就要步上狼族的后尘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乌吉斯咬着指甲,满手冰凉,思绪在绝望的死胡同里疯狂打转。
“乌吉斯大人!”
母熊文员这时慌慌张张冲进办公厅,语气急迫:
“外头的市民开始冲击市政厅了,安保正拦着,您得趁现在赶紧撤离!”
“离开?离开了又能去哪——!?”
乌吉斯下意识反驳,可话音未落,神情却猛地一僵。
他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陪伴他多日、同样被困在绝境里的母熊身上。
她……似乎是巴固的姘头来着。
“乌吉斯大人?”
母熊文员被他盯得一愣,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乌吉斯的瞳孔深处,原本的惊惧一点一点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狠厉与决然。
…………
是夜,月黑风高。
一辆墨绿色的越野车乘着夜色疾驰而出,以一百三十码的时速沿着东南第三兽道一路狂飙,直到离开阿尔泰城约五十公里,才猛地刹住,停靠在荒野路边。
驾驶座上,乌吉斯死死攥着方向盘,额头全是冷汗。副座上,一只雕刻精美的木盒安静摆放。
四周死寂一片,他的视线在黑暗的荒野间紧张游移,不安地咽了口唾沫,将远光灯调到最亮。
光束刺破夜幕,一头体长近二十米的庞然大狼在前方显出身影。两只幽绿的瞳孔宛如悬空的鬼火,高高在上,冰冷地俯视着他。
“——!”
豹人脑中轰然作响,浑身僵直如石。
紧接着,一声震裂夜色的狼嚎拔地而起。四野黑暗,仿佛被这声啸月唤醒,次第亮起上百双幽绿狼瞳,齐齐盯住公路中央的越野车。
这一幕,几乎让乌吉斯的灵魂都被冻结。
他哆嗦着嘴唇,终于挤出声音:
“芬……王子殿下,我……我是来……”
“你求他可没用,他巴不得吃了你呢~”
一道带着冷意的戏谑笑声,突兀在背后响起。
乌吉斯心头狂跳,猛地扭头。
只见一个身披黑袍的白发青年,不知何时已安然坐在后座,双腿随意交叠着,笑眯眯地打量着自己。
“你得求我~”
熟悉的面庞,熟悉的装束,熟悉的声音。连日的猜测与困惑,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乌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