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跑了才不过五分钟,芬里尔便第三次停下脚步,一张巨狼之脸阴郁似铁。
气息紊乱的老狼瓦尔格踉跄而上,低声禀告:
“王……又少了一部分族人……”
他的语气中隐隐有些颤抖。
狼群是昨夜启程,自乌尔汗出发,往木伦行军。
按照计划,他们理应与几支诱饵部队会合后再奔袭前往乌尔巴兰。
可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天色便不再变化,四周的草原愈发陌生。即便狼群咬尾而行,却依然会莫名其妙的走失,仿佛被无形的巨口一个个吞噬。
截止到目前为止,莫说会和,整个狼群都像困在无尽的噩梦中,盲目地在平原上打转。
被袭击了,毋庸置疑。
可问题在于——袭击从何而来?
芬里尔沉默着,低下狼首,前爪缓缓落下,留下一个深邃厚重的爪印。
他沙哑开口:“你们都待在原地,别动。”
说罢,也不给族人反应的时间,魔狼庞大的身躯化作一抹电光,瞬息间消失在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狼群开始惶惶不安地交换眼神,正犹豫要不要去追寻他们的王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却忽然从身后传来。
那袭猎猎作响的斑斓毛毯首先映入眼帘。
狼群顿时振奋:“是王!”
“可……王怎会从后方而来?”
芬里尔心情却没有族人这般轻松,没有回应欢呼。他低声数着:
“一万九千九百九十八……一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两万。”
随着最后一个数字吐出,他停下脚步,爪掌稳稳落在方才留下的那个印痕上,脸色在这一刻阴郁到了极致:
“……这里不是凯撒平原。”
为了稳定狼群的情绪,他这话还是刻意说保守了。
事实上,从发现异状的第一刻,他就传讯给了齐格飞。
可后者却至今不见来援,所以芬里尔心中真正的猜测是——这里何止不是凯撒平原,甚至可能都不是奇兰大陆!
他仰天怒吼,声音震裂血色长空:
“伊索——玩够了吗?出来!”
寂静的血色天空下,忽有苍老低沉的嗓音悠悠传来,仿佛从天边、又仿佛从狼群心底响起:
「从前有一只老狼,厌倦了黑夜,便不断奔跑,妄想追上太阳。可无论他如何狂奔,太阳始终遥不可及。最终,他精疲力尽,倒闭在荒原上。而太阳……依旧东升西落,从未回望过他一眼……」
那声音夹带着一种冷冽的讽刺与悲悯,随着故事的讲述,天上那颗血红的太阳也升起又落下。让群狼的脊背忍不住炸起一层寒毛。
远处空旷的山坡上,血雾翻涌。枯骨与血泥交织堆砌,缓缓显化出一座庞大的神龛。
伊索拄着缠绕血色经文的三叉杖匍匐其中,身周环绕着密密麻麻的蛇人祭司,手持同样的三叉杖,齐齐低声吟诵。
他干枯褶皱的唇角浮着一抹淡漠的冷笑:
“盲目的前行,比退却更加可怕。后生啊,你并非在拯救比蒙,而是在亲手将它推向深渊。”
芬里尔懒得和对方废话,四足风驰,直扑山坡。
二十米高的庞大身躯卷起狂风,压得树木折弯,叶片哗然坠落,他不带丝毫的花哨,径直朝那座由血与骨铸成的神龛撞去。
势要一击摧毁!
可临到近前,魔狼却猛地扑了个空。
眼前的神龛在瞬间溃散,如同泡影般消散。
只在他耳畔边响起一声幽幽的低语:
“……这是《狼来了》的故事。”
芬里尔的眼眸一缩,他分明什么故事都没听到!
与此同时,另一侧山坡上,血色神龛再度浮现。
一样的老龟匍匐,一样的群蛇环绕,连四周的植被都丝毫不差,就好像世界都被重置了。
芬里尔翻滚起身,腾空跃起,张开血盆大口。空气瞬息扭曲,炽烈的热量在喉腔涌动,蓄势喷薄!
便又听那道苍老嗓音:
“……这便是《龟兔赛跑》的故事。”
呲——
芬里尔的后腿毫无征兆地爆开数道狰狞血口,鲜血迸溅。
剧痛撕裂了他的注意力,炽炎轰然溃散,整个人如巨石般坠地,砸出一个深坑。
“王!!”
老狼瓦尔格惊声呼喊:
“快,支援狼王!!”
狼群闻令齐动,咆哮着朝山坡扑去。
芬里尔看的瞳孔一缩:
“你们站在原地不要动!!”
这话才刚出口,方才迈动的狼影,一个接一个骤然消失,无声无息,好似从原地蒸发。
“该死。”
芬里尔啐了一口,獠牙咬得咯吱作响。
他艰难地从血泊中撑起身躯,狼瞳中闪烁着阴森的绿光。
借由【兽阈】的联系,他能清晰的感知到那些族人仍然活着,甚至能确定他们就在这片大地上。
可就是怎么也不理解,他们被伊索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