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依旧能感到她的身体因深深吸气而颤抖,手指静静抓住衣服。
“应该是……开心的……”
“咦为什么是应该。”真澄疑惑。
“因为……我自己也不太懂……”
即便是毛茸茸的玩偶服,暴露在夜风中也变得冰冷,唯有从她口中吐出的气息还带有一丝热度。
“不太懂是指……”
海月倏地从他腿上站起身。
“……海月”
水母少女慢条斯理地转身,然后以面对面紧贴着他的方式,坐上他的大腿。
咕呃,真澄咽了咽口水,这副煽情的坐姿更危险了。
他听到秋千和理智都不约而同地发出哀嚎。
正想开口抗议,海月湿漉漉的眼眸直视过来,又让真澄的心情动摇。
水母少女依旧面无表情,自唇瓣中吐出虚弱的低喃:
“待在家里……尽管会有不开心的地方……可是……要比其他地方都开心……”
“至少在那里……有我可以依赖的人……虽然只有偶尔……”
原本听来应该让人安心的话,却被最后的“偶尔”破坏了气氛,就像是一杯拿铁咖啡在端上桌前被人碰了一下。
本应完美无缺的咖啡拉瞬间扭曲得不成样子,深褐色的细小漩涡仿佛要把人给吸进去。
似乎察觉到什么,真澄僵硬地挤出声音,询问破坏咖啡拉的元凶。
“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是个不怎么中用的人……会给身边的人添麻烦……直到现在也一样……”
“妈妈……很讨厌我这样……但她也会在那之后对我说……「抱歉,妈妈是因为爱你才这样做的」……”
“所以我很珍惜……可是……我又不能一直给妈妈添麻烦……”
说到这她的唇角仿佛因痛苦而微微扭曲,有那么一瞬间,她露出与平时完全不符的成熟表情。
真澄怔住。
他本以为自己已然熟知海月的全部心情,可看到她竟然也会有那样的表情,不禁为自己的自大而感到羞耻。
“我也很珍惜和真澄……和咖啡店的大家在一起的时间……不过就像妈妈说的……我总在给身边的人添麻烦……”
“也许……就跟梢说的一样……我还是不要缠着大家……回和歌山比较好……”
“才没那回事。”
真澄不假思索地抓住海月的双肩,将纤弱的肩头裹进掌心,把她拉向了自己。
“我一点都没觉得海月你给我添麻烦。”
“可是我平时的行为……真澄也经常说……很麻烦吧……”
“这个的确是有,但——”
“但”
海月仿佛期待似地看向她。
“但,那应该叫……困扰。”
“困扰”少女不解地微侧螓首。
“没错,困扰。”
说话的同时,真澄感觉自己的想法渐渐凝聚成形。
“那是和感觉麻烦,感觉棘手截然不同的心情。”
“前者会让我想要远离,而后者,只是使我觉得摸不清你的脾性,想进一步找到和你相处的模式。”
“这种困扰,不仅不会把人与人的距离推的愈来愈远,反而会让距离拉近。”
“但是……”
“没有但是。”真澄斩钉截铁道:“海月不相信我吗”
“我相信真澄。”
断断续续,娓娓道来的过程中,唯独这句话说得连贯,坚定。
海月眼神摇曳,垂下头:“这样子……是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
“如果真澄不在……我该怎么办”
“一想到这件事……我就觉得……很可怕……”
她静静垂下眉睫,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一字一句,慢慢沉没在秋夜凉如水的空气里。
“要是……我一直给真澄添麻烦……假如有一天……真澄不耐烦了……我该怎么办……”
“一直以来……都是真澄在照顾我……我什么忙……都没帮过真澄……”
她脸上的不安,让真澄陷入回忆般的恍惚。
5月2日,在六甲山上的夜晚发生的事情。
已经快要过去半年,那夜的情景,真澄仍历历在目。
海月此刻的表情,与那一天的凛音是那么神似。
真澄感觉胸中一阵酸楚,从喉头涌上来的气流好热,融化了理智,让真澄只凭动摇的感性开口:
“海月不用在意这些,我又不是想从你那里拿到什么报酬,才想要照顾你的。”
打从一开始,真澄就只是被蹲坐在那个咖啡店门前,被雨淋湿,犹如搁浅的水母般的少女吸引而已。
不知自己的话是否正确,海月没有回答。
真澄动作极尽轻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另一只手慢慢拍抚她的脊背。
海月慢条斯理地抬起脸,玻璃大海般青蓝色的眼眸里闪烁泪光,晶晶亮亮的感情,顺着她柔和的轮廓滑落。
真澄将手伸向她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