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腕表在腕间震颤,表盘上原本匀转动的齿轮突然卡成死结。
作为仲裁所最年轻的时序仲裁官,他对这种异常再熟悉不过——某个关键时间节点的因果链正在断裂,而他的腕表,正是绑定着三千六百条主时间线的“听诊器”
。
“坐标在第七平行时空层,公元1999年夏末的云州城。”
通讯器里传来陆沉的声音,这位掌管时序仲裁所的老仲裁官总带着股旧书斋的气息,“有人用‘时光凿’凿穿了1999年8月15日的因果壁,现在那里同时存在着三个版本的同一天。”
林墨将案头的青铜罗盘拨向“乱流”
档位。
罗盘指针剧烈震颤,投影出扭曲的时空影像:云州城的老街道上,穿校服的少年在奶茶店前犹豫,戴鸭舌帽的男人在邮局门口徘徊,还有个撑红伞的女人站在梧桐树下——三个身影重叠又分离,像被揉皱的胶片。
“那是被篡改的‘可能性’。”
苏九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着一摞泛黄的档案袋,梢还沾着刚从时间潮汐里带出的湿气,“陆老说,有人在1999年种下了‘因果茧’,现在茧要孵化了。”
林墨抓起墙上的时序锚枪。
枪身由星陨铁锻造,枪托嵌着十二颗时序宝石,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
两人穿过时空漩涡时,林墨瞥见自己的倒影在舱壁上分裂成三个——分别对应他可能在未来二十四小时内做出的三种选择。
落地时,潮湿的风裹着茉莉香扑面而来。
1999年的云州城比记忆中更鲜活:老邮局的绿漆招牌有些剥落,巷口的录像厅放着《泰坦尼克号》,穿白衬衫的女孩抱着课本从身边跑过,梢扬起的弧度和林墨高中时的同桌一模一样。
“分头行动。”
苏九璃指了指街角的奶茶店,“左边那个穿校服的‘你’,是原时间线的林墨;中间戴鸭舌帽的,是来自2o77年的时间逃犯;右边撑红伞的……”
她话音顿住,“是1999年本该死于车祸的陈雨薇,她现在还活着。”
林墨的瞳孔微缩。
陈雨薇,他在原时间线的好友,确实在那年夏天为了救落水儿童溺亡。
此刻那个撑红伞的女孩正站在梧桐树下,仰头看飘落的槐花瓣,嘴角挂着和记忆里一样的清浅笑意。
“因果茧的核心在她身上。”
陆沉的全息投影突然浮现,“有人想通过改变她的命运,撬动更大范围的时序偏移。
林墨,你必须让她‘该溺亡’的时刻重新生——但这不是谋杀,是修正。”
不远处,穿校服的林墨正和陈雨薇说话。
少年耳尖泛红,递出半块草莓蛋糕:“下周末老地方见,我带你去看流星雨。”
撑红伞的女孩笑着接过,指尖轻轻碰了碰少年的手背。
“现在动手?”
苏九璃举起锚枪,枪口对准陈雨薇脚边的地面。
那里正渗出黑色的时间裂隙,像毒蘑菇般缓缓扩张。
林墨按住她的手腕。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另一个“自己”
的心跳重叠——三个林墨,三种人生,此刻却要共同面对这个残酷的选择。
“等等,”
他盯着陈雨薇颈间的银坠子,“那是她外婆留给她的,原时间线里,她溺亡时项链断了,坠子沉在河底。”
苏九璃皱眉:“这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
林墨摸向腰间的时序罗盘,“因果链的断裂点往往藏在细节里。
如果现在强行修正,可能会触更剧烈的反噬。”
就在这时,戴鸭舌帽的男人突然冲过来,撞开陈雨薇。
他的脸在阴影里模糊不清,只露出半张机械义眼:“别让他们得逞!
他们要的不是修正,是彻底抹除这条时间线!”
男人话音未落,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黑色的时间潮水涌出,卷起陈雨薇的红伞,将她拖向裂隙。
穿校服的林墨想扑过去,却被另一个“自己”
拽住——那个来自未来的林墨脸色惨白,大喊:“别碰她!
她的命运已经被锚定了!”
林墨没听。
他冲过去抓住陈雨薇的手腕,潮水的腐蚀性让他皮肤灼痛。
余光瞥见鸭舌帽男人掏出一枚生锈的怀表,表盖内侧刻着“致未来的自己”
——和他腕表里的那枚,一模一样。
“原来是你!”
林墨终于看清男人的脸。
那是老年后的自己,眼角爬满皱纹,眼神却和此刻的他如出一辙。
“快松手!”
老年林墨吼道,“这不是你该背负的因果!
我试过所有方法,只有你能……”
话音被时间潮水吞没。
林墨的手被陈雨薇反握住,她的掌心沾着潮湿的槐花香:“林墨,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