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姑婆才不信这里的饭菜好吃,那也架不住天天吃吧。
这是什么神仙饭才能天天吃啊?醉仙楼的菜她吃个一两次,嘴里还腻了呢。
不管怎么说,先去买瓶好酒要紧。
她招呼常芝芝:“既然这里没有千香醉,那芝芝你就跑一趟,去醉仙楼买吧。”
常芝芝有点不乐意。
醉仙楼离这里老远了,这么冷的天过去,多累。
她又不敢反驳程姑婆的话,正想答应下来。
程之棠忽然开口:“外面天还冷着,就不要让表妹去了吧。桃源居有什么酒,直接送上来,我喝桃源居的酒就好。”
“表哥,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怎么能随便应付?一壶好酒还是要有的。这里的酒我看了,连个名字都没有,不成不成,还不知道是什么杂酒呢,别喝坏了。”
鸢尾实在忍不住了。
“这位姑娘,你若是不想喝我们家的酒,就不要喝,何必诋毁?”
还说喝坏身子,天天来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说呢?
常芝芝就噤声了,委屈巴巴地瞧着程姑婆。
程姑婆沉下脸来,训斥鸢尾:“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不知礼数?”
鸢尾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声音里添了几分刚硬。
“并非鸢尾无礼。只是我家姑娘亲手酿这梅花酿时,从腊月里采摘到入窖,每一步都做足了功夫。这位姑娘一口一个杂酒,岂不是折辱了我家姑娘的心意?”
她就是看不惯对方这么说而已。
“心意?”程姑婆冷笑一声,指尖在桌面叩出笃笃的响。
“一个开饭馆的姑娘家,能有什么体面心意?我看是穷酸得拿不出好酒,才拿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充数!芝芝不过是说句实话,你倒梗着脖子狡辩,怎么,桃源居的下人都这般牙尖嘴利?”
常芝芝忙伸手扶住程姑婆的胳膊,眼角偷偷瞟向程之棠,声音软得像团棉花。
“舅祖母您别气,许是我刚才话说重了。只是……只是这酒壶看着实在简陋,我也是怕表哥喝不惯。上次我爹带回来一坛千香醉,那酒坛子上都贴着赤金的封条呢,倒不像这个。”
她故意顿了顿,“瞧着壶身倒挺光滑,就是不知里头的酒如何。”
“里头的酒如何,尝过便知。”鸢尾目光直直撞上常芝芝躲闪的眼,“姑娘既没尝过,又怎知不如千香醉?”
她家姑娘酿的酒可是给沈大人送过礼的,沈大人都未曾说什么,旁人更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放肆!”程姑婆拍向桌面,茶碗里的水溅出半盏。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客人顶嘴?今日我就替你家姑娘教教规矩。哪有下人插嘴的份!”
她起身便要扬手去拨鸢尾手里的酒壶,“这破酒谁稀罕喝,拿下去!”
“姑婆!”程之棠急忙起身按住程姑婆的手腕,眉头拧成个川字。
“鸢尾姑娘也是护着自家的酒,并无大错。再说江老板待我们家人素来热络,若是伤了她的人,反倒显得我们程家无礼。”
杜若白嘴里的饭都忘吃了,瞠目结舌望着眼前一幕。
这也太离谱了吧。
不过因为一壶酒,怎么就闹起来了呢?
程姑婆被程之棠拽着胳膊,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还护着她?阿棠你可知,这般纵容下人,传出去要被人笑程家没规矩!”
她眼珠一转,又看向程老夫人,“嫂子你瞧瞧,这就是你说的‘自家闺女’教出来的人?对着长辈横眉竖眼,这要是真成了亲戚,咱们程家的脸面往哪搁?”
常芝芝见程姑婆把话头引到江茉身上,忙顺着往下说:“舅祖母您别恼,其实我刚才见那位江老板,虽蒙着面纱,可瞧着身段倒是好的。只是,只是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开饭馆,总归是不大合规矩。不像我们院里的姐妹,每日只在绣楼里做些针线,倒也清净。”
她垂下眼睫,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我不是说江老板不好,就是随口一提。”
程老夫人笑容淡了淡。
正犹豫着该如何接话,鸢尾端着酒壶后退半步,脊背挺得笔直。
“我家姑娘开饭馆,一不偷二不抢,凭手艺挣饭吃,哪里不合规矩?你说绣楼清净,可我家姑娘靠自己双手撑起一个馆子,养着后厨七八个人,倒比只会做针线的闺阁小姐体面多了!”
“你!”常芝芝被堵得脸色发白,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你怎么就这般挖苦人,舅祖母,我不想在这儿待了,咱们走吧。”
“走什么走!”
程姑婆把常芝芝揽进怀里,眼神像淬了冰,“今日这理,咱们必须说清楚!一个下人也敢编排客人,我看这桃源居是不想在江州开下去了!”
她扬声朝门外喊,“你们掌柜的呢?喊她过来!我倒要问问,就是这么教下人跟客人说话的?”
“您不必喊了。”鸢尾的声音依旧平稳,带了几分决绝,“我们掌柜的就是江姑娘,她若在此,定然也会说桃源居的酒,只给懂敬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