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宁有孕的消息,如同最迅猛的春风,瞬间席卷了整个万妖谷,其引发的震动与欢腾,远比之前墨漓降生时更为剧烈。这不仅是因为妖后身份尊崇,更因尔生百年那十二尾银狐血脉传承的艰难,早已成为妖界共识。这突如其来的喜讯,打破了万载的沉寂,带来的是一种近乎信仰实现般的狂喜与震撼。
妖皇殿内,尔生百年摒退了所有前来道贺的臣属。此刻,他不需要听那些程式化的恭贺,也不需要处理任何政务。他的整个世界,仿佛骤然缩小,只剩下寝殿内那张软榻,以及榻上那个孕育着他血脉的女子。
他依旧半跪在榻前,维持着将苏望宁拥入怀中的姿势,许久未曾动弹。那总是挺直的脊背,此刻微微弓着,是一种全然放松的、带着珍视意味的守护姿态。苏望宁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环抱着自己的手臂,那强健的肌肉下,潜藏着尚未平息的、细微的颤抖。他的心跳,透过相贴的胸膛传来,依旧快得如同密集的战鼓,与她因激动而急促的心跳交织在一起,奏响着生命奇迹的序曲。
“真的……是真的吗?”尔生百年的声音闷在她的发间,带着一丝近乎梦呓般的确认。纵使妖医院首席亲口诊断,纵使他已真切地拥抱了她,那份源自血脉传承艰难的固有认知,依旧让他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苏望宁抬起头,捧起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她的指尖能感受到他肌肤下紧绷的线条,看到他眼中那尚未褪去的、混杂着狂喜与茫然的巨大波澜。她将自己的手,再次覆上他的大手,引导着他,轻轻按在自己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是真的,阿年。”她的声音轻柔却无比肯定,眼中闪烁着泪光与幸福的光芒,“他就在这里。我们的孩子。”
当掌心再次感受到那温热的肌肤,以及其下仿佛存在的、微弱的生命共鸣时,尔生百年眼中最后一丝不确定终于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深沉如海的激动。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极轻地摩挲着那片区域,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易碎的晨露,那双执掌乾坤、定人生死的手,此刻竟有些无措。
“他……可会闹你?”他抬起头,目光紧紧锁住她,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紧张,“方才晕倒,可是因为他?身体可有任何不适?”一连串的问题抛出来,与他平日的言简意赅判若两人。
苏望宁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软。她摇了摇头,柔声安抚:“没有,他很好,很乖。方才只是突然了些,许是……我这身体,还未完全适应他的存在。”她顿了顿,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低声道,“只是近来总觉得慵懒嗜睡,胃口也有些变化,如今想来,竟都是征兆了。”
尔生百年听得极其认真,将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刻入心里。他立刻传音入密,吩咐殿外候命的妖医首席,将孕期所有可能出现的反应、需要注意的事项、禁忌之物,事无巨细,立刻整理成册,即刻送来。那语气中的急迫与郑重,让年迈的妖医都心头一凛,连忙领命而去。
“从今日起,一切政务,若非紧急,皆由墨瞳与各部首领先行处置。”尔生百年看着她,不容置疑地宣布,“你需静养,万事不得劳心。”
苏望宁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以眼神制止。那眼神里,是不容辩驳的决断,更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爱护。她深知此事对他的冲击有多大,也明白自己此刻在他心中的分量,便顺从地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他这才稍稍放松了些,但揽着她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他的目光,几乎无法从她的小腹上移开,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凝视着世间最宏伟的奇迹。十二尾银狐的血脉……他竟然真的拥有了延续这份血脉的可能?这感觉,比他当年初登妖皇之位,统御万妖时,更加令他心潮澎湃,也更加……惶恐。是的,惶恐。一种对这份极致珍贵、脆弱又强大的新生命,该如何守护、如何引导的惶恐。
“我……会护好你们。”他低声承诺,声音沙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如同立下最重的誓言,“绝不会让你们有丝毫闪失。”
苏望宁依偎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前所未有的情绪外露与小心翼翼,心中被巨大的幸福与安宁填满。她知道,这个孩子的到来,不仅圆满了他们作为夫妻的期盼,更在尔生百年那漫长而孤寂的生命中,投下了一束最温暖、最充满希望的光。
接下来的日子,整个妖皇殿乃至万妖谷,都围绕着苏望宁和她腹中的胎儿高速且静谧地运转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