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宁静立亭中,裙摆被晚风拂动,如水中莲叶轻摇。
她看着安平郡主那双含针带刺的眼,心中已明了此番“误请”
的用意。
“郡主谬赞。”
苏望宁神色未变,语气淡得听不出情绪,“妖皇陛下于社稷有功,陛下尚且以礼相待,望宁奉命协理相关事宜,不敢怠慢,仅此而已。”
安平郡主指尖划过石桌边缘,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最不喜苏望宁这副永远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万事皆在掌控。
“哦?仅是公务?”
安平郡主轻笑,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可我怎听闻,妖皇陛下对苏小姐……颇为不同。
那般人物,竟肯为苏小姐滞留上京,甚至应下‘客卿’之位,若说其中没有私情,怕是无人相信。”
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愈锐利:“苏小姐,你可知这宫中上下,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你与一位非我族类的妖皇过从甚密,就不怕惹来非议,玷污了苏氏清名,甚至……动摇国本吗?”
这话已是极重,带着挑拨与威胁。
苏望宁眸光倏然转冷。
她可以不在意自身名声,却容不得旁人妄议尔生百年,更不容其牵涉家族与朝局。
“郡主,”
苏望宁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安平郡主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凛然,“妖皇陛下是友是敌,此事陛下自有圣断。
至于清名与否,望宁行得正坐得直,不劳郡主费心。
倒是郡主,今日假借永嘉公主之名邀我前来,若传扬出去,恐于郡主贤名有损。”
安平郡主脸色微变,没料到苏望宁如此直接地戳破,且反将一军。
“你!”
“若无他事,望宁告退。”
苏望宁微微颔,转身便欲离开揽月亭。
她步履从容,背影挺直,丝毫未见被言语中伤的狼狈。
安平郡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与怨怼。
她原本想看看这素来清高的苏望宁陷入情爱时会是如何模样,更想用流言敲打她一番,却没想对方根本不为所动。
苏望宁沿着来路返回,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安平郡主的难在她意料之中,不过是这上京风云里的一缕杂音。
她更在意的是尔生百年方才那句未尽之语,以及他眼中那抹罕见的暖意。
行至宫道拐角,却见那抹玄色身影依旧等在那里,负手而立,夕阳余晖为他周身镀上一层暗金,紫金色的眼眸正望着她来的方向。
“耽搁了。”
苏望宁走到他身边。
尔生百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仿佛能穿透那平静的表象,直抵内心。
“遇到麻烦了?”
他语气随意,却带着洞察。
苏望宁微怔,随即摇头:“些许口舌之争,无关紧要。”
“口舌之争?”
尔生百年眉梢微挑,伸手,极其自然地拂过她鬓角被风吹乱的一缕丝,动作亲昵得让苏望宁心头一跳。
“若觉烦扰,杀了便是。”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碾死一只蚂蚁。
苏望宁无奈:“阿年,这里是皇宫。”
“那又如何?”
尔生百年收回手,神情倨傲,“惹你不快,杀她何须看地点。”
苏望宁知他并非玩笑,只得正色道:“不必。
我能应对。”
她顿了顿,补充道,“杀戮并非解决所有问题的方法。”
尔生百年看着她认真的眼眸,点点头:“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宫门,登上等候的马车。
车厢内空间不大,尔生百年身上那股清冽又霸道的气息无声弥漫。
苏望宁端坐着,目视前方,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侧之人的存在,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令她在意。
“方才那宫女,说了什么?”
尔生百年忽然开口。
苏望宁侧头看他,见他眸色深沉,显然并未完全相信她“口舌之争”
的说辞。
她沉默片刻,终究没有隐瞒:“是安平郡主。
她假借永嘉公主之名邀我,意在试探你我关系,并以流言相胁。”
“流言?”
尔生百年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蝼蚁之语,也配入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