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走到人社局的窗口时,一阵轻柔的询问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请问,县里现在撤了我们这些老师,有补偿吗?"
里面的工作人员语气生硬:"
没有。
"
提问的是一位约莫三十多岁的女教师,声音文静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我也当老师有十来年了,虽然我没有编制,但我还是很喜欢这份工作,我还是优秀教师。
如今裁了我,我也不知道做什么是好"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想问问,后面还会重新招聘老师吗?真的,我真的,出了学校,我都不知道做什么好了"
孙哲文停下脚步,眉头紧紧皱起。
没有补偿?这个问题他完全没考虑到。
他一直关注的是财政节约,却忽略了这些被裁教师的生计问题。
他不动声色地靠近了一些。
女教师面色沮丧,看到有人靠近,她转回头对工作人员道:"
谢谢,如果有招聘的话,我们能不能还回去?"
里面的工作人员似乎有些不耐烦:"
你难道就只会教书,其它的就不会去做了?"
女教师的肩膀垮了下来,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对不起"
孙哲文看着她慢慢收拾好东西,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外走去。
他快步上前两步,轻声问道:"
你是老师?"
女教师惊讶地抬头,点点头又摇摇头:"
啊,不是了"
孙哲文追问道:"
你们都没有给补偿?"
女教师打量了他一番,见他气质不凡,犹豫了一下才回答:"
是的,说我们没有编制,还说县里现在资金紧张,如果以后有钱了,会考虑的"
孙哲文眉头皱得更紧:"
你们就没向上反映一下?"
女教师摇摇头:"
大家希望这只是教育局暂时的做法吧毕竟学校里的孩子不可能就让现在这些老师全部负责得下来的"
她苦笑了一下,"
但最终怎么样,谁知道呢?"
孙哲文眯了眯眼:"
你是哪个学校的?"
女教师被他认真的态度弄得有些慌乱:"
你,你是?"
孙哲文淡淡道:"
我是孙哲文。
我希望你能对我说说你们的情况。
"
"
孙县?"
女教师瞪大了眼睛,随即慌乱地点头,"
好,好"
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孙哲文指了指一边的茶楼:"
我们去那谈谈吧。
"
茶楼的包厢里,茶香袅袅。
孙哲文给女教师倒了杯茶:"
你是哪个学校的?"
女教师双手捧着茶杯,声音有些抖:"
我是县二小的,我叫梁丰,主要是教语文就上一周,学校领导通知我们这些合同制的老师开会,在会上直接就说了让我们回家了"
孙哲文眉头紧锁:"
全部?"
梁老师摇摇头:"
也不是全部,有些还是留下了但怎么留下的,我觉得不说为好"
孙哲文心里明白了其中缘由,没有追问下去。
他转而问道:"
那你觉得现在老师不够?"
梁老师连忙点头:"
怎么可能够!
我们满编时,也是一个人一天休息时间都没有。
现在怎么可能够"
她苦笑了一下,"
应当是让有编制的老师都上吧,比如体育、音乐、美术,包括办公室里的"
孙哲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他还是追问道:"
那你呢?"
梁老师的眼神黯淡下来:"
我我先等通知吧"
孙哲文摇摇头:"
你就不试着去做点其它的?"
梁老师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无奈:"
我能做什么呢?教了十多年书,突然让我转行"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而且,就算想转行,现在工作也不好找啊"
孙哲文沉默了。
窗外,政务中心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就像他此刻的心情——明亮却灼人。
他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关注的财政数字背后,是无数个像梁丰这样的普通人的生计问题。
这些被忽视的民生疾苦,正在一点点蚕食着他作为县长的公信力。
他轻轻叹了口气:"
梁老师,你先回去吧。
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
梁丰惊讶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望,随即又黯淡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