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房子出来时,桂花香气更浓了,黏在衣袖上,像化不开的糖。
陆时砚开车拐进一条窄巷,停在一家挂着“桂花馄饨”
木牌的小店前。
玻璃门上蒙着层白雾,隐约能看到里面昏黄的灯光和蒸腾的热气。
“这家店开了三十年,”
他推门时回头说,“我母亲以前常带我来吃。”
店里只有三张桌子,老板是对头花白的老夫妻,看到陆时砚时眼睛一亮:“小陆?好多年没来了。”
“张叔,两碗馄饨,多加桂花。”
陆时砚熟稔地回应,拉开最里面那张靠窗的桌子。
苏晚坐下时,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摩挲颈间的玉佩。
刚才在老房子里的对话像潮水,一遍遍在脑海里翻涌。
她总觉得自己足够坚强,能扛起所有重担,可此刻才现,被人这样不动声色地护了一程,心里的防线会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在想什么?”
陆时砚递过一杯温热的桂花茶。
苏晚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同情,没有施舍,只有一种让人心安的温和。
“我在想,”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还有点哑,“该怎么谢你。”
“我说了,用设计稿抵。”
他搅拌着茶杯里的桂花,动作慢悠悠的,“或者,多陪我吃几碗馄饨。”
苏晚被他逗笑了,眼眶却更热了。
她想起母亲刚做完手术那会儿,自己每天啃着冷馒头守在病床前,夜里就蜷缩在走廊的长椅上。
那时总觉得天是灰的,路是暗的,从没敢想过有一天,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坐在温暖的店里,和一个人慢慢喝着桂花茶。
馄饨很快端上来,青瓷碗里飘着金黄的桂花,汤面上浮着层薄薄的油花,香气扑鼻。
苏晚舀起一个,烫得轻轻吸气,却舍不得放下。
荠菜馅的,混着桂花的甜,是她外婆常做的味道。
“好吃吗?”
陆时砚看着她。
“嗯,”
她点头时,泪珠“啪嗒”
掉进碗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像我外婆做的。”
她赶紧低头喝汤,想掩饰失态,可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进汤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想起母亲手术成功那天,护士拿着缴费单进来,说“公益项目全额资助”
时,自己愣了半晌,对着空荡的走廊鞠了三个躬,心里默默把那位“好心人”
谢了千遍万遍。
原来,要谢的人一直离得这么近。
“对不起,”
她抹了把眼泪,不好意思地笑,“太丢人了。”
“不丢人。”
陆时砚递给她纸巾,声音很轻,“难过了就哭,本来就是该做的事。”
他顿了顿,“我以前总觉得,哭是懦弱的表现,直到我母亲走那天,我在她坟前哭了整整一夜,才知道眼泪也能让人松快些。”
苏晚看着他,忽然明白他为什么总能恰到好处地递来安慰。
不是技巧,是他真的懂这种藏在坚强底下的脆弱。
“陆时砚,”
她放下勺子,认真地看着他,“谢谢你。”
这三个字说得很慢,带着哽咽,却字字清晰。
谢他在她最狼狈时伸出的手,谢他小心翼翼维护的骄傲,谢他让她知道,再难的路,也不是一个人在走。
陆时砚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角,喉结轻轻动了动。
他想说“不用谢”
,却在看到她眼底那份郑重时,把话咽了回去。
有些谢意,需要被好好接住,才算不辜负那份心意。
“馄饨凉了。”
他把自己那碗推到她面前,“吃我的,还热着。”
苏晚没推辞,拿起勺子慢慢吃着。
店里很安静,只有老夫妻偶尔的交谈声和窗外的风声。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真好,没有设计稿,没有布会,没有那些纷纷扰扰,只有一碗热馄饨,和一个能让她放下所有防备的人。
吃完馄饨,陆时砚去结账,苏晚看到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略显陈旧的纸币,上面印着老式的图案。
张叔接过时笑:“还留着这旧钱呢?”
“您说过,老钱能留着福气。”
陆时砚的声音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