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下斑驳的光影,踩上去能感觉到石面残留的夜露湿气。王宁走在前面,药锄斜挎在肩上,时不时弯腰拨开路边的杂草——他眼神锐利,扫过丛生的植物,总能准确辨出哪些是可入药的“宝贝”。王雪跟在后面,粗布药袋已经装了小半袋茵陈,她时不时停下来,用指尖轻碰叶片,嘴里默念着:“茵陈味苦,性微寒,能清湿热……”
“小心脚下。”王宁忽然回头,伸手扶住差点踩空的王雪。前方是段陡坡,坡上长满了苔藓,湿滑得很。他从腰间解下麻绳,一端系在自己腰上,另一端递给王雪:“攥紧了,慢慢走。”王雪点点头,双手攥着麻绳,跟着王宁一步步往下挪,双丫髻上的栀子花苞晃来晃去,沾了些草屑也没察觉。
两人在山涧旁歇脚时,已近午时。王宁掏出水壶递给妹妹,自己则蹲在涧边,仔细查看水里的浮萍——若是浮萍发黑,便说明附近湿气过重,可能滋生瘴气。正看着,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焦急的呼喊:“王药师!王药师!”
王宁抬头,只见郑钦文快步跑来。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领口沾着汗渍,头发也乱了,怀里抱着个孩子,正是他的学生小宝。小宝脸色蜡黄,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红,双眼紧闭,嘴里时不时发出细碎的呻吟,小手紧紧攥着郑钦文的衣襟。
“郑先生,这是怎么了?”王宁急忙起身,接过小宝。指尖刚碰到孩子的额头,便觉滚烫,再搭住他的手腕——脉象洪数,是热症的征兆。郑钦文喘着气,抹了把汗:“今早还好好的,中午突然就烧起来了,哭着说肚子痛,尿也黄得像浓茶。我带他去济生堂,孙玉国说……说这是邪气入体,他治不了,还让我别来麻烦你。”
“胡扯!”王宁眉头拧成疙瘩,解开小宝的衣襟,只见孩子的胸口和脖颈处,泛着淡淡的黄色。“这是湿热蕴结,不是什么邪气。”他转头对王雪说:“把药袋里的茵陈拿出来,再找块干净的布。”又对郑钦文说:“你别急,我先给孩子退热。”
王雪手脚麻利地拿出茵陈,王宁将其揉碎,用山涧的凉水浸湿布片,敷在小宝的额头。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几粒淡黄色的药丸——那是他用栀子和黄连炮制的,专治小儿热症。“把这个化在温水里,给孩子喂下去。”他将药丸递给郑钦文,又补充道:“一次只能喂半粒,栀子性寒,孩子脾胃弱,多了会伤胃。”
郑钦文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喂小宝服药。没过多久,小宝的哭声渐渐小了,额头的温度也降了些,眼睛微微睁开,虚弱地喊了声“先生”。郑钦文松了口气,眼眶却红了:“王药师,多亏了你。要是小宝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他爹娘?”
“先别谢我,这只是暂时退热。”王宁蹲下来,仔细观察小宝的舌苔——舌苔黄腻,正是湿热未除的迹象。“要根治,还得用栀子为主药,搭配茵陈、滑石煎汤。”他说着,忽然想起药堂的栀子库存不多,眉头又皱了起来:“只是我药堂里的栀子快用完了,方才上山也没找到野生的,得想办法再找些。”
“栀子?”郑钦文忽然开口,“我前几日去山那边的竹林教书,好像看到过野生栀子树,就是不知道熟没熟。”王宁眼睛一亮:“真的?那处竹林在哪?”郑钦文指着后山深处:“往那边走约莫两里地,有片竹林,林子边上长着不少灌木,我看着像你说的栀子树,只是叶子比渡口的栀子叶窄些。”
王宁刚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林婉儿的声音:“那是狭叶栀子,药性和普通栀子一样,只是果实小些,成熟时也是橙黄色。”众人回头,只见林婉儿站在不远处,手里提着个竹篮,篮里装着些刚采的蒲公英。她蒙着薄纱,只露出的眼睛看向小宝:“孩子的药不能等,我知道那处栀子树的具体位置,我带你们去。”
王雪惊喜地拉住林婉儿的衣袖:“婉儿姐,你怎么来了?”林婉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放心不下你们,就跟过来了。”她转头看向王宁:“狭叶栀子长在竹林边缘的坡上,路不好走,我们得快点,天黑前得赶回去。”
王宁点点头,将小宝递给郑钦文:“郑先生,你先带小宝回药堂,让张娜照看他。我和雪妹、婉儿去采栀子,很快就回来。”郑钦文应下,抱着小宝快步往渡口走去。王宁则拿起药锄,对林婉儿和王雪说:“走吧,去采栀子。”
三人往竹林方向走去,山风穿过枝叶,带来阵阵凉意。王雪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时不时问林婉儿:“婉儿姐,你怎么知道那么多药材?你以前是不是也采过药?”林婉儿脚步顿了顿,轻声说:“以前家里人也懂些医术,我跟着学过一点。”说着,她的目光落在路边的一株栀子幼苗上,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情绪,只是快得让人抓不住。
夕阳西下时,三人终于抵达竹林边缘。果然如郑钦文所说,坡上长着一片狭叶栀子,枝头挂着不少橙黄色的果实,像一串串小灯笼。王宁大喜,连忙放下药锄,小心翼翼地采摘起来。林婉儿和王雪也帮忙,竹篮很快就装满了。
“够了,这些应该能应付一阵了。”王宁掂量着竹篮,脸上露出几日来第一个笑容。他抬头看向天边,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