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挡路的荆棘劈断,她的动作利落,脚下稳得很,显然是常走这条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林婉儿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前方:“掌柜的,你看!”
王宁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阴坡上长着一片石榴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枝头挂满了红棕色的果实,像一个个小灯笼。果实圆滚滚的,表面有几道钝棱,雨水打在上面,泛着油亮的光。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摘下一个,果皮厚而韧,捏在手里沉甸甸的。他用弯刀划开一道口子,里头的果肉呈淡红色,颗颗饱满,凑近闻了闻,一股酸涩味扑面而来。
“就是它了。”王宁眼睛亮了,“多采些,挑熟得透的,果皮红得深的。”他蹲下身,把竹筐放在地上,开始小心翼翼地采摘。林婉儿也跟着动手,她的动作快,不一会儿就摘了半筐。
“掌柜的,你看这果子,”林婉儿拿起一个酸石榴,“皮上还有霜呢,是不是更甜些?”
“不是甜,是更涩。”王宁笑着解释,“这霜是果实分泌的蜡质,越厚,说明果实越成熟,涩味越重,收敛的药效也越强。”他把采摘好的酸石榴放进竹筐,“够了,这些应该能制不少药。”
两人提着竹筐往回走,刚走到山脚下,就见钱多多的伙计站在路边,似乎在等他们。“王掌柜,我们家掌柜让我跟你说,”伙计递过来一张纸条,“要是酸石榴没用,随时来找他,他的‘止泻神药’还留着。”
王宁接过纸条,看都没看就揉成了团,扔进路边的泥里。“告诉你们掌柜,百草堂的药,不用他操心。”他提着竹筐,头也不回地往县城走去。雨还在下,可他的脚步却比来时更轻快了——他知道,这一筐酸石榴,或许就是解丰县百姓之困的良方。
竹筐刚被抬进百草堂,潮湿的空气里便飘进一缕独特的酸涩气,混着药柜里的陈皮香,竟生出几分清冽来。张娜快步迎上来,伸手拂去筐沿的水珠,看着满筐红棕相间的酸石榴,指尖轻轻摩挲过果皮上的钝棱:“这果子看着就扎实,比集市上卖的甜石榴沉多了。”
王宁将湿淋淋的外衫脱下来搭在竹竿上,转身走向炮制间:“张阳呢?让他把烘干炉升起来,再准备些诃子和肉豆蔻,要去年收的陈货。”话音刚落,一个穿着青布短褂的年轻身影从里间跑出来,正是药师张阳。他约莫二十出头,头发用一根木簪束在脑后,左耳后别着支毛笔,衣襟上沾着些褐色的药粉——那是方才碾药时蹭上的。
“掌柜的,您回来啦!”张阳手里还握着药碾,滚轮上沾着未清理干净的白术粉,“烘干炉我早就升着了,方才还翻了翻之前晒的陈皮,没受潮。诃子和肉豆蔻在第二个药斗里,我这就去取!”他说话语速快,动作也麻利,转身就往药柜跑,木簪随着脚步轻轻晃动。
林婉儿把竹筐放在炮制间的石桌上,拿起一个酸石榴在手里掂了掂:“这果子皮真厚,得剥到什么时候?”说着就抽出腰间的弯刀,想直接劈开,却被王宁拦住了。“别用刀,”王宁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小巧的铜制水果刀,“酸石榴果皮韧,用刀劈容易溅到果肉,得顺着棱缝慢慢剥。”他拿起一个酸石榴,拇指抵住果皮的钝棱,轻轻一按,果皮便裂开一道细缝,再顺着缝慢慢撕开,露出里面裹着淡红色果肉的籽团,酸涩气顿时浓了几分。
张阳抱着诃子和肉豆蔻回来,见王宁剥得仔细,也学着样子拿起一个酸石榴:“掌柜的,这酸石榴入药,是只要果肉,还是连籽一起用?”“只取果肉,”王宁把剥好的果肉放进瓷盘里,“籽太硬,药效难出,而且容易硌牙,制成丸剂不方便。”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果皮也留着,晒干后能涩肠止血,以后或许用得上。”
三人分工合作,王宁和张阳负责剥果肉,林婉儿则把剥下来的果皮摊在竹筛上,拿到烘干炉边晾晒。炮制间里很快响起细碎的果皮撕裂声,偶尔夹杂着张阳的轻呼——他不小心被酸汁溅到了眼睛,揉得眼眶通红。“这酸汁真厉害,”张阳揉着眼睛笑,“比醋还酸,难怪能止泻,这涩劲一看就管用。”
剥好的果肉装满了三个瓷盘,王宁将瓷盘放进烘干炉,叮嘱张阳:“火别太旺,用文火烘,大概半个时辰翻一次,烘到果肉发皱、捏起来不粘手就行。”张阳点头应着,眼睛盯着炉口的温度,时不时伸手探一探炉内的热气。
趁着烘干果肉的间隙,王宁坐在桌边,拿出纸笔开始写药方。他写字时姿势端正,手腕悬着,笔尖在宣纸上落下,字迹工整有力:“酸石榴肉(烘干)五钱,诃子(煨制)三钱,肉豆蔻(去壳)二钱,共研细末,炼蜜为丸,如梧桐子大。”写完后,他把药方递给张阳:“待会儿按这个比例配药,炼蜜要用去年的枣花蜜,黏性好,制成的丸剂不容易散。”
半个时辰后,烘干的酸石榴肉取了出来,原本饱满的果肉缩成了暗红色的小团,捏起来干硬,凑近闻,酸涩气中多了几分焦香。张阳把烘干的酸石榴肉、煨好的诃子和去壳的肉豆蔻放进药碾,双手握住碾杆,前后推动滚轮,药粉随着滚轮的转动慢慢落下,细腻的粉末落在瓷碗里,呈浅褐色。
“掌柜的,药粉碾好了!”张阳把药粉倒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