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捏着冬瓜干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林婉儿的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苟,发间别着根银簪,簪头雕着株忍冬草,据说能驱邪避秽。\"他这是要断我们的药路。\"王宁缓缓道,\"不过他忘了,这镇子周围的菜地里,谁家不种几棵冬瓜?\"
正说着,一个瘦高个男人踉跄着冲进药铺,怀里抱着个孩子,孩子的小脸肿得发亮,嘴唇干裂起皮。\"王大夫!您救救我娃!\"男人扑通跪下,\"孙老板的药吃了两包,不光没好,反倒拉得更厉害了......\"
王宁连忙扶起他,掀开孩子的衣襟,只见肚皮胀得发亮,轻轻一按就哭。\"张娜,快拿刚煮好的冬瓜水,凉温了给孩子灌两勺。\"他手指搭上孩子的小手,脉象细弱得像游丝,\"这是脱水了,再耽误就危险了。\"
张娜端来青瓷碗,碗里的冬瓜水泛着淡淡的青绿色,飘着几片生姜。王宁亲自给孩子喂了几口,又取来晒干的冬瓜瓤,用石臼捣成粉末,加水调成糊状:\"给孩子敷在肚脐上,能止吐。\"
男人看着孩子喝下冬瓜水后,呼吸渐渐平稳,扑通又要跪,被王宁拦住。\"先照顾孩子吧。\"他望向窗外,日头已爬到头顶,晒得路面蒸腾起热气,\"看来这暑疫,比我想的要厉害。\"
林婉儿走到墙角,那里堆着半麻袋冬瓜籽,是去年留的种。\"要不要我去趟山里?\"她轻声问,\"山阴处有种野冬瓜,药性更强。\"
王宁摇摇头:\"山路太险,再说眼下离不开你。\"他看向药铺外越聚越多的村民,\"孙玉国要垄断冬瓜,咱们就教大家自己用。张娜,把炮制冬瓜霜的法子写出来,贴在门口——让家家户户都知道,这寻常冬瓜,就是解暑的良药。\"
张娜应着去了,王雪拎着烧饼跑回来,见满屋子病人,吐了吐舌头,悄悄把烧饼分给众人。王宁看着眼前这一切,指尖的冬瓜干似乎还带着去年霜降的凉意。他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宁用草木救一人,不拿金玉换性命。\"
街对面,孙玉国的\"驱暑丹\"还在热卖,刘二狗的吆喝声隔街传来,尖利刺耳。但百草堂里,冬瓜水的清香正慢慢弥漫开来,混着生姜的辛辣,在闷热的暑气里,透出几分踏实的暖意。
日头偏西时,百草堂的石缸里已堆了半缸冬瓜。张娜正蹲在青石板上削皮,银亮的瓜皮簌簌落下,在她脚边堆成小山。王宁教村民们用冬瓜瓤敷肿处,自己则握着毛笔,在黄麻纸上写方子,腕间的青筋随着运笔微微起伏。
\"王大夫,俺家那口子敷了瓜瓤,真不喊胀了!\"一个婶子举着沾着黏液的布巾进来,布巾上还沾着几粒冬瓜籽,\"就是这玩意儿黏糊糊的,怪有意思。\"
王宁搁下笔笑了笑:\"冬瓜瓤性凉,能清热消肿,比药膏管用。\"他话音刚落,门外突然一阵骚动,刘二狗带着两个汉子闯了进来,抬脚就踢翻了墙角的药篓,晒干的冬瓜皮撒了一地。
\"姓王的,别装好人了!\"刘二狗叉着腰,三角眼扫过满屋村民,\"孙老板说了,你们用的冬瓜是陈年老货,早就坏了,吃死了人可别赖别人!\"
王雪气得脸通红,攥着捣药杵就要冲上去,被张娜一把拉住。张娜将她护在身后,靛蓝布裙上的药碾子簪子闪着光:\"刘二狗,说话要讲证据。这些冬瓜都是今早从李家庄收的,村民们都看着呢。\"
\"证据?\"刘二狗往地上啐了口,\"钱老板说了,全镇的好冬瓜都在济世堂,你们这破烂玩意儿,只配喂猪!\"他说着就要去掀煮冬瓜的锅,王宁伸手拦住,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冬瓜好坏,看皮上的白霜便知。\"王宁拿起一块老冬瓜,指腹擦过表皮的白霜,\"新鲜的有光泽,陈的结霜更厚,药效只增不减。倒是你们卖的'驱暑丹',敢不敢让大伙看看成分?\"
刘二狗被问得一噎,郑钦文从背后推了他一把,他立刻梗着脖子喊:\"少废话!孙老板说了,不准你们用冬瓜治病!再敢用,就砸了你们的药铺!\"
\"谁敢!\"一声清喝从门口传来,林婉儿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拎着个竹篮,篮子里装着刚采的野冬瓜,拳头大小,表皮带着细密的绒毛。她青布裙的下摆沾着泥点,显然是刚从郊外回来。
刘二狗看见林婉儿,气焰矮了半截。上次他带人来捣乱,被林婉儿三拳两脚撂在地上,至今后腰还隐隐作痛。\"你......你别多管闲事!\"他色厉内荏地嚷嚷,脚却悄悄往后挪。
\"这是百草堂的事,就是我的事。\"林婉儿将竹篮放在石桌上,野冬瓜滚出来,撞在陶碗上叮当作响,\"孙玉国要垄断冬瓜,无非是怕大伙知道,他的'驱暑丹'根本比不上这寻常瓜菜。\"
村民们窃窃私语,有人偷偷往济世堂的方向望。刘二狗见势不妙,撂下句\"你们等着\",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王雪气鼓鼓地捡起地上的冬瓜皮:\"哥,孙玉国肯定没安好心,咱们得想办法多弄些冬瓜。\"
王宁看着竹篮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