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文梗着脖子:“赌啥?”
“就赌半个时辰。”王宁指着刚喝完粥的老婆婆,“若是她半个时辰后能吃下一碗阳春面,你就帮我把济世堂门口的布幡摘了;若是无效,我百草堂关门歇业。”
郑钦文眼珠一转,心想这老婆子看着就快不行了,便拍着胸脯应了:“赌就赌!”
半个时辰后,老婆婆真的坐在百草堂的堂屋,呼噜噜吃着阳春面。郑钦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还嘴硬:“是……是巧合!”
“巧合?”林婉儿从外面进来,手里攥着个布包,“那这个呢?”她把布包摔在地上,滚出几粒发霉的谷子,“这是刘二狗扔井里的,我在他窗台下捡到的!”
人群炸开了锅。有人喊:“难怪咱们拉肚子,是有人投毒!”
郑钦文慌了神,转身想跑,却被几个村民拦住。王宁上前一步,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里:“大家听我说,这几日的病,是湿热困脾。就像这梅雨天,东西容易发霉,咱们的脾胃也一样,受了湿邪,才上吐下泻。”他拿起一碗粥,“粳米健脾,山药固肾,莲子止泻,都是养人的东西,刚好对症。”
正说着,张阳药师背着药篓路过。他头发花白,梳成个髻,用根木簪子别着,脸上布满皱纹,却精神矍铄。“王小子说得对。”他凑过去闻了闻粥,“这配伍,平和中正,是治湿热泻痢的好法子。”
张阳是镇上的老资格,年轻时在宫里当过药工,他说的话,村民们信。郑钦文见势不妙,偷偷溜了。
王宁看着重新排起的长队,对张娜道:“再多烧两锅,不够了。”
张娜笑着点头,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钱多多刚才派人送了两车粳米来,说是赔罪,以前不该把好米都卖给孙玉国。”
王宁舀起一勺粥,看着米粒在勺中翻滚,忽然想起小时候,爹总说:“宁做糙米,不做假药。糙米虽糙,却有真味;假药花哨,害人性命。”
暮色降临时,林婉儿匆匆进来,手里拿着片稻叶:“王大哥,刘二狗招了,是孙玉国让他往井里投发霉的谷子,说这样才能显出济世堂药材的金贵。”
王宁沉默片刻,将最后一碗粥递给门口的乞丐。“知道了。”他擦了擦手,“明日,该去看看孙老板的‘野山参’了。”
月光爬上百草堂的瓦檐时,后院的粥锅还在冒热气。王雪帮着收拾碗筷,忽然问:“哥,你说孙老板为啥非要用贵药材呢?”
王宁望着窗外的稻田,夜色里,稻穗沉甸甸地低着头。“因为他不懂,最金贵的药,往往就长在咱们脚底下。”他拿起一粒粳米,放在月光下,米粒泛着柔和的光,像颗小小的玉珠。
天刚蒙蒙亮,百草堂的药碾子就转了起来。王宁正将晒干的莲子倒进碾槽,石碾子与青石槽摩擦,发出沙沙的轻响,混着后院粥锅咕嘟的冒泡声,倒有几分安稳意味。
“哥,孙玉国的人在街口探头探脑。”王雪端着筛药的竹匾进来,辫子上还沾着片晒干的陈皮——她昨儿帮着翻晒药材,想来是没留意。竹匾里的山药片切得薄如蝉翼,边缘齐整,这是王宁教她的,“药片切得匀,药性才能匀着出来”。
王宁推着碾子的手没停:“让他们看。”他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沾着层细汗,鼻尖上也挂着颗,却没空擦,“咱们的粥熬得香,他们闻着,总比盯着井台强。”
正说着,张娜从外面回来,手里的油纸包浸着湿痕。“早市的菜农说,济世堂门口排起长队了。”她将纸包放在案上,里面是新鲜的生姜,“孙玉国拿着支‘野山参’在那儿现切,说要当场熬参汤,一两银子一勺。”
王宁停下碾子,莲子已经碾成细粉,泛着淡淡的白。“野山参?”他眉头拧起,“这时候哪来的鲜参?参须该是棕红色,带着细密的珍珠点,若是白胖透亮,多半是糖泡的。”
林婉儿恰好从后院进来,腰间的柴刀换了柄小药锄,裤脚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几道浅疤——那是去年上山采天麻时被荆棘划的。“我去看看?”她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像头蓄势待发的小豹子。
王宁摇摇头:“不必。真药假药,喝进肚子里自有分晓。”他转身从药柜最上层抽出个小瓷罐,揭开盖子,一股清苦的药香漫开来,里面是晒干的马齿苋,“加些这个到粥里,清热利湿,对付湿热泻痢更稳妥。”
这边粥香正浓,那边济世堂却炸开了锅。
孙玉国穿着件月白色杭绸长衫,袖口挽着,露出腕上的翡翠镯子,正拿着柄银刀,慢悠悠地切着支“野山参”。那参通体雪白,须根粗壮,看着确实气派。郑钦文在一旁吆喝:“都来看啊!千年野山参,专治时疫,喝一勺保准见效!”
一个穿绸缎马褂的富户挤上前:“孙老板,给我来一勺!”他前两天贪嘴吃了碗冷馄饨,拉起肚子,家里婆娘急得团团转。
孙玉国笑眯眯地舀了勺参汤递过去:“李老爷放心,这参是长白山来的,当年宫里的娘娘都用这个。”
李老爷仰脖喝下,咂咂嘴:“倒是甜丝丝的。”可没过片刻,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