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宫书房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
林玲正在书桌前作画,侍立在一旁的铃铛正拿着墨锭在端砚中缓缓打着圈。
见林玲停下笔端详画作,铃铛一边研墨,一边见缝插针道:“娘娘,平妃娘娘那边动了。”
正仔细端详自己画作的林玲闻言挑了挑眉,“哦?动作还挺快。
看来,咱们这位平妃娘娘,也并非全无急智嘛!”
铃铛动作一顿,“娘娘,那我们要不要……”
林玲抬手,制止了铃铛的话,“一动不如一静。
眼下这局面,我们只需稳坐钓鱼台,由着她去折腾便是。”
“可是娘娘……”
铃铛有些担心,“万一平妃娘娘‘破釜沉舟’的话,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别担心。”
林玲慢悠悠地用毛笔蘸取了墨汁,“德妃是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再说了,宫里想踩一脚平妃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只要起了头,大家都会接二连三地涌上去。”
林玲用毛笔在宣纸上划过,留下一道遒劲的墨痕,“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这,才是宫里的常态。”
“娘娘洞若观火,所言极是,奴婢受教了。”
铃铛话音刚落,殿门处的珠帘出极轻微的碰撞声,身着石青色宫装的太监悄无声息地趋步至殿中,在距离书案约一丈远处停下。
他躬身垂手,朝林玲禀告道:“启禀皇贵妃娘娘,和硕纯亲王求见。”
林玲有些讶异,这昨日长生和他福晋才一同来请安了。
怎么今日又来了?
莫不是生了什么事?
“嗯,请他至东次间稍坐奉茶,”
林玲放下毛笔,“本宫稍后便至。”
“嗻。”
太监利落地朝林玲行礼后,退出了门外。
“所以是你汗阿玛打你过来,顺道看看本宫的?”
林玲听了长生的来意后,大致总结道。
“嗯。”
长生闷闷地应了一声。
见长生好似心情不佳,林玲不由得蹙了蹙眉,直接出声问道:“你这副神情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不情愿来本宫这儿?”
“皇贵母妃您这是说的哪里话!”
长生听闻此言,猛地抬起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否认道,“儿臣怎么会不情愿来给皇贵母妃请安!
能来承乾宫,儿臣求之不得!”
他的语气很是急切,还带着几分被误解的委屈。
“那你这副丢了魂似的模样,又是为何?”
林玲用茶盖沿着碗沿轻轻撇了撇浮沫,出细微的瓷器碰撞声。
她继续猜测道,“难不成是在乾清宫被你汗阿玛斥责了吗?”
长生嘴角不由得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汗阿玛并未斥责儿臣。”
说真的,眼下这不上不下的情形,他倒还不如挨顿痛快的斥责来得爽利!
长生有些憋闷。
任谁现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还要被按着推着走向一个你死我活的“斗兽场”
,都不会觉得心里好受。
况且,这“斗兽场”
里……
都是兄弟们。
长生眼里悄然划过一丝落寞。
他不想也不愿和兄弟们相互“残杀”
,可汗阿玛好似并不觉得“斗兽场”
里都是他的儿子们一般。
不过也是,汗阿玛都把自己最为重视,还是一手抚养大的二哥都能推出来。
他们这些儿子们,又怎么能指望汗阿玛能“手下留情”
呢?
只是……
长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与大哥、二哥一起嬉笑打闹的日子。
想到这,长生更加惆怅了。
那个时候,虽然大哥和二哥偶尔拌嘴,他常要去劝架,但他们仨……都没想到他们之间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更糟的是,未来的他们说不定还会闹得更难看。
坐在上的林玲则是更加疑惑了。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那究竟是何缘由?”
林玲困惑地问道。
为了防止长生再继续避重就轻,她还特意补了一句,“长生,本宫可还忙着呢!
没空与你兜圈子!”
长生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殿内侍立的宫人早已屏退,只剩下他和皇贵母妃,还有服侍在皇贵母妃身旁的铃铛,守在殿门前的贴身太监吴海。
都是可信之人,那他也没必要继续一直含糊下去了。
长生很明白一个准则。
在皇贵母妃面前,要不就干脆什么都不提。
一旦提起,就要说清楚,免得皇贵母妃不爽,然后笑吟吟地“翻旧账”
。
想起胤祚的“前车之鉴”
,长生就心有余悸。
皇贵母妃的记性也太好,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能翻出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