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药物冻结的情感通路。她在黑暗中听着那段旋律,一遍遍,直到某一夜,喉咙突然震动,发出了第一个音节。
那是三十年来的第一次发声。
她差点疯掉??因为太久没用声带,肌肉痉挛如刀割。但她坚持了下来,用指甲在墙上记下每天听到的内容,再编成暗号传递给隔壁囚室。渐渐地,更多人开始回应,用手拍打管道、用牙齿咬节拍、甚至以心跳同步旋律。
一场无声的合唱,在地底悄然成型。
三个月前,看守发现整层监舍的囚犯在同一时间停止呼吸三秒??那是《听风的孩子》副歌前的停顿。系统判定为“群体癔症”,启动紧急镇静程序。混乱中,她撬开通风口,爬行十七公里,靠记忆中的频率7.15指引方向,最终在一处废弃电台附近获救。
院长将她带回学院,安排住进“回声疗愈屋”。那里专收语言创伤患者,房间墙壁铺满吸音棉,地板柔软如沙,防止有人因情绪爆发而自伤。治疗方式很简单:每天听一段真实录音,然后选择是否复述。
第一天,她听完一位老人讲述孙女生日派对的细节,全程低头抠指甲。
第二天,她听到一段婚礼誓词,忽然抱住头,低声呜咽。
第三天,当播放到苏萝砸碎芯片的视频录音时,她猛地站起,冲到墙角,对着空气嘶吼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音调扭曲,语法错乱,像是多种语言拼接而成,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的节奏感。
在场的心理导师震惊记录:“这不是语言障碍,这是**多重压制性沉默叠加后的爆发性重构**。”
换句话说,她的大脑曾被迫吞下太多禁言指令,如今一旦释放,便无法用正常话语表达。她不是失语,而是**超载**。
院长连夜调取北境第七研究所的残存资料,终于在一份边缘批注中发现真相:
>【实验代号:“织茧”】
>目标:构建“可逆式语言囚笼”
>原理:通过高频声波刺激海马体,使个体在潜意识中形成“说话=痛苦”的神经关联。初期表现为抗拒表达,中期发展为自动修正语义(即将真话转化为安全废话),晚期则彻底丧失主语意识??即无法使用“我”这个词。
“所以她不能说‘我’。”院长喃喃,“因为她已经被训练到忘记‘我’的存在。”
他决定尝试一种极端疗法:**反向命名仪式**。
他在沉默堂中央点燃七支蜡烛,象征桃树小学的七名教师。请来当年唯一幸存的老校工??如今已是启言学院的园丁??穿上旧制服,站定位置。再让少女闭眼盘坐,耳边循环播放《听风的孩子》,音量极低,近乎心跳。
然后,院长开始朗读。
他读的是苏萝笔记本中最原始的一段记录,由一名清洁工口述:
>“那天早上,苏老师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块糖。她说:‘谁今天愿意第一个说话,这块糖就归谁。’没人举手。她就把糖放在讲台上,坐下来说:‘那我先来吧。’然后她讲了一个故事,关于一只不会叫的小鸟。讲完后,她把糖掰成七瓣,分给每个孩子。最后她说:‘你们不必立刻开口。但请记住,想吃糖的感觉,就是你想说话的感觉。’”
随着叙述深入,少女的身体开始轻微抽搐。泪水不断涌出,但她始终紧闭双唇。
直到院长念出最后一句:“**苏萝说:我说呢?**”
刹那间,少女猛然抬头,张开嘴,发出一声尖锐却不刺耳的长音??像是一根锈死的齿轮终于转动,像是一扇尘封三十年的门被风吹开。
紧接着,她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两个字:
“**我在!**”
声音撕裂空气,惊飞林中群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