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的晨雾还未散尽,乾清宫的鎏金铜鹤在微光中泛着冷光。
康熙捏着奏折的手指微微泛白,案上摊开的密折里,江南盐道亏空的数字像针一样扎眼——而密折末尾,写着两江总督噶礼“查无实据”
的回禀。
“李德全。”
康熙的声音不高,却让殿内侍立的太监们瞬间屏住呼吸。
“奴才在。”
总管太监李德全躬身上前,眼观鼻、鼻观心。
“传旨,召噶礼即刻回京。
另外,让张廷玉拟一道旨,调于成龙任江南巡抚,专管盐务核查。”
康熙将密折合上,指尖在封皮上轻轻敲击,“记住,于成龙的调令,走明;噶礼的召令,用廷寄。”
李德全心中一凛,躬身应下。
他跟着康熙三十余年,最懂这看似寻常的安排里藏着的深意:明于成龙的调令,是敲山震虎,让江南官场知道朝廷要动真格;而廷寄召噶礼,是堵死他通风报信的可能——既不让噶礼提前防备,也不让江南官员有时间串供。
待李德全退下,康熙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刚抽芽的柳树。
他想起二十年前擒鳌拜时的惊险,想起平定三藩时的焦心,这些年坐在龙椅上,最累的从不是处理奏折,而是揣度人心。
没过半个时辰,太子胤礽的请安帖递了进来。
康熙扫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太子的帖子来得正好,却也太“正好”
了。
他知道,噶礼是太子的人,江南盐道的亏空,太子未必不知情。
这时候递请安帖,是试探,也是想探口风。
“让太子进来吧。”
康熙坐回龙椅,端起茶杯,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眼神。
胤礽进来时,脚步带着几分刻意的轻快,行过礼后便笑着说:“皇阿玛,儿臣今早听闻江南春汛平稳,特来告知皇阿玛,也好让您宽心。”
康熙放下茶杯,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
江南的事,确实该上心。
不过除了春汛,盐务也得抓。
你可知,江南盐税占了天下盐税的三成,若是这里出了岔子,西北的军饷都要受影响。”
胤礽的心猛地一沉,脸上却依旧笑着:“皇阿玛英明,儿臣回头便让人去查江南盐务的卷宗,帮皇阿玛分忧。”
“不必了。”
康熙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已经调了于成龙去江南。
于成龙刚正不阿,当年在直隶查贪腐,连一品大员都敢参,让他去管盐务,朕放心。”
胤礽的手指攥紧了衣角,他知道于成龙是皇阿玛的心腹,最是不讲情面。
皇阿玛这话,既是说给于成龙听的,也是说给他听的——这是在警告他,别插手江南的事。
“皇阿玛考虑周全,儿臣佩服。”
胤礽低下头,掩去眼底的不甘。
康熙看着他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
太子资质不错,可这些年被东宫的势力捧得有些飘了,总想着培植自己的人,却忘了“君臣”
二字里,“君”
永远在“臣”
前面。
他需要敲打太子,却也不能逼得太紧——东宫不稳,朝堂必乱。
“你最近在忙什么?”
康熙话锋一转,语气缓和了些,“前几日听李德全说,你在毓庆宫办了个诗会?”
胤礽愣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回皇阿玛,是儿臣邀了几个翰林院的编修,一起讨论文史,也算不负皇阿玛的教导。”
“好,读书是好事。”
康熙点点头,话里却藏着话,“不过交朋友要慎重,翰林院的人虽有学问,可也有些人心思活络,总想着走捷径。
你是太子,一言一行都被人看着,可不能被人当了枪使。”
胤礽连忙起身:“儿臣谨记皇阿玛教诲,以后定会多加留意。”
康熙摆摆手让他坐下,又聊了些家常,从天气说到庄稼,再说到胤礽小时候的趣事。
殿内的气氛渐渐缓和,刚才的紧绷感仿佛从未出现过。
胤礽心中的不安慢慢消散,甚至觉得皇阿玛还是疼他的,刚才的警告不过是例行的敲打。
可他不知道,就在他和康熙聊天时,李德全已经拿着廷寄的密旨,交到了兵部驿卒手中。
而于成龙的调令,也已经送到了内阁,不出明日,满朝文武都会知道。
待胤礽告退,康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他拿起案上的另一份密折,是十三阿哥胤祥送来的,里面写着噶礼在江南私吞盐税,还买通了几个盐商,准备把亏空嫁祸给下面的小吏。
“十三弟倒是细心。”
康熙自语道。
十三阿哥性子直,不结党营私,最适合做这种查探的事。
但他也知道,十三阿哥太刚,容易得罪人,所以只让他暗中查探,不让他公开插手——既保护了十三阿哥,也让十三阿哥的查探结果更有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