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嫦娥的身音像被寒风吹裂的冰棱,轻轻一碰便碎在金銮殿光可鉴人的玉阶上。
那哽咽里裹着咽不下的血沫,每一个字都似从齿缝中挤出来,可她单薄的脊背却挺得笔直,像株在寒冬里不肯折腰的寒梅,广袖下的双手死死攥着,指节泛出近乎透明的白,连腕间的银钏都被攥得微微烫。
“就算今日被天兵押入十八层地狱,就算魂魄被幽冥业火炼得挫骨扬灰,我们这满心的冤屈,也绝不会像晨露般消散!”
她抬眼望向高坐御座的玉帝,眼底盛着化不开的寒霜,原本温润的嗓音此刻淬了利刃般尖锐,“三界亿万生灵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
会知道这天庭的琉璃瓦下、玉冠冕上,藏着怎样腌臜的私欲,裹着怎样厚颜无耻的虚伪!”
话音落时,殿内悬着的鎏金宫灯忽然晃了晃,烛火摇曳间,将她魂灵虚影上的裂痕照得愈清晰——那是方才天兵用玄铁锁链拖拽时,硬生生勒出来的伤,白色的魂雾正从裂痕里丝丝缕缕地往外渗,像极了她此刻止不住的委屈。
后羿下意识将她往身后护了护,昔日射日时挺拔如松的身躯,此刻因魂力耗损而微微颤,可挡在嫦娥身前的模样,依旧带着不容侵犯的决绝。
他盯着御座上那道威严的身影,声音沉得能砸出坑:“臣一生射九乌、护苍生于水火,从未有过半分悖逆之心。
如今不过是戳破了你借‘天规’遮羞,实则为一己私欲铲除异己的把戏,就要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这天庭的‘公道’,就是如此颠倒黑白吗?”
他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殿内的天兵天将们纷纷垂,不敢与后羿的目光对视,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唯有御座上的玉帝,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指节在玉质扶手上敲出沉闷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在众人的心尖上。
后羿站在她身侧,昔日射日英雄的身躯已被玄铁锁链勒出深可见骨的血痕,魂灵状态下的虚影都在微微颤抖,却依旧将嫦娥护在身后。
他抬眼望向高坐凌霄宝殿的玉帝,目光如淬了冰的箭:“我后羿一生射杀九只金乌,护人间免于炙烤,何错之有?不过是戳破了你借‘天规’之名,行私欲之实的把戏,就要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杨戬立于殿中,三尖两刃刀的刀柄已被掌心的冷汗浸透,额间天眼的金光忽明忽暗,时而暴涨欲破殿宇,时而黯淡如将熄之火。
他太清楚玉帝的实力——那是浸淫万年的鸿蒙神力,若此刻动手,别说救后羿夫妇,怕是连灌江口的亲族、梅山六圣都会被牵连,落得满门抄斩的结局。
可眼睁睁看着忠良蒙冤,他胸口的气血翻涌得几乎要冲破理智。
脚边的哮天犬低伏着身子,獠牙咬得咯咯作响,爪子在金砖上抓出深深的刻痕,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将殿内的天兵烧穿,却只能在杨戬的无声示意下,死死压制住扑上去的冲动。
“放肆!”
玉帝猛地拍向御座扶手,玉质的扶手瞬间碎裂成齑粉,金色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般笼罩整个大殿,“后羿,你以下犯上,污蔑天庭,早已罪该万死!
天兵何在?将这对逆贼押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生!”
“带走!”
天兵统领厉声喝道,手中长戟一挥,两名天兵立刻上前,玄铁锁链在空中划过刺耳的弧线,狠狠缠上后羿夫妇的魂灵。
锁链触碰到魂体的瞬间,出“滋啦”
的灼烧声,白色的魂雾不断从锁链缠绕处溢出,嫦娥疼得闷哼一声,却依旧没有低头。
两人被天兵押着向外走去,脚步踏过玉阶,每一步都似在叩问天庭的“正义”
。
走到殿门的那一刻,他们忽然同时停下,没有回头,却猛地将体内仅存的魂力尽数释放——后羿的黑色魂火如烈焰燎原,嫦娥的紫色魂火似流光婉转,两种魂火在空中交织、凝聚,最终化作一道丈高的“冤”
字。
那“冤”
字泛着凄厉的光,悬在凌霄宝殿的上空,久久不散,似要将这千年的委屈刻进天庭的每一寸砖瓦,映进每一位天兵天将的眼底。
殿内瞬间陷入死寂,玉帝看着那道魂火凝成的“冤”
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抬手挥出一道金色灵力,如利刃般劈向“冤”
字,“砰”
的一声巨响,“冤”
字被打散,魂火溅落在殿外的白玉栏杆上,留下点点焦痕。
可那股压抑的气息,却像墨汁滴入清水,在殿内弥漫开来,再也无法驱散。
杨戬垂站在原地,三尖两刃刀的刀尖微微下垂,第一次对自己坚守了千年的“天界正义”
产生了动摇。
今日金銮殿上的一幕,没有正邪对决的壮烈,只有强权对弱者的碾压——他所信奉的公道,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自欺欺人的幻象。
就在此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轰鸣,紧接着,是天兵的惊呼与惨叫。
杨戬猛地抬头,额间天眼瞬间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