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畔的风毫无征兆地骤起,黑色的幽冥风卷着猩红的彼岸花花瓣狂舞,原本凝滞在河面的白雾被搅得四散飞溅,连奈何桥青灰色的石栏都被吹得发出“咯吱”的细微震颤。这风带着一股上古神弓特有的凌厉气息,如箭矢般直扑玉帝而来——不等众人反应,玉帝广袖中那盏莹白的九阳灯已被风卷着飞出,灯身在风中剧烈翻滚,淡金色的光晕忽明忽暗,灯内九道模糊的魂影因颠簸剧烈晃动,似被无形的手撕扯,随时要挣脱灯身的束缚。
“不好!”玉帝心头猛地一紧,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却只触到一缕带着幽冥寒气的风影。九阳灯顺着风势往幽渊秘境深处飘去,灯影划过石壁时,镶嵌其上的冥火珠被撞得光芒碎成星点,如散落的萤火坠向黑暗。十殿阎罗当即四散开来,秦广王一声令下,阴差们齐齐举起玄色“镇魂幡”,幡面符文亮起想要拦截,可幽冥风却骤然转向,裹着灯身灵巧地避开幡影,径直冲向秘境入口的黑雾墙,眼看就要彻底消失在浓稠的黑暗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苍老却洪亮的声音突然炸开,如惊雷劈裂云层,瞬间响彻整个幽渊秘境的每一寸角落。那声音裹着万载光阴的厚重,又带着穿透时空的锐利,撞在秘境的石壁上,激起层层回音,连忘川河的流水都似被震得暂缓了流速,河面上漂浮的魂灯齐齐晃了晃,光晕碎成细碎的星点。
“且慢!”
短短二字,却似有千斤之力,让肆虐的幽冥风骤然停驻,卷着九阳灯的气流瞬间凝滞。原本要吞没灯影的黑雾墙,如被无形之手扼住,竟缓缓向两侧分开,露出一道通往外界的缝隙。声音未落时,秘境深处的噬魂雾都似在战栗,那些藏在雾中的魂灵低语戛然而止,连石壁上的冥火珠都暗了暗,似在敬畏这道声音的主人。
这声音不似天庭仙音的清越,也不似地府冥音的沉郁,它带着上古神山的草木气息,混着桑木弓的木质纹路感,落在众人耳中时,竟让玉帝周身的金色光罩都泛起了细微涟漪,让后土娘娘手中的地脉印不由自主地轻颤,符文亮起又暗下,似在呼应这跨越万载的声浪。
风应声骤停,黑雾墙如被无形之手拨开,缓缓向两侧分开。一道身着粗布麻衣的身影踏雾而来,脚步落在地面时,连幽冥的尘埃都似在敬畏地避让。他手中握着一张古朴的桑木弓,弓身上刻满了暗红色的太阳纹路,虽无弓弦,却透着一股能穿透时空的锐利气息;头发如霜雪般随意披散在肩头,脸上的皱纹深如沟壑,似藏着万载光阴的沉淀,而那双浑浊却明亮的眼睛,落在玉帝身上时,带着几分毫不退让的凛然对峙。
“弧父老师?”后土娘娘瞳孔骤然微缩,手中的地脉印下意识握紧,印上的幽冥符文因灵力波动泛起细碎红光——她怎会不知这位上古神射手?传闻他在后羿射日后便隐居于东海蓬莱神山,万年来从未在三界现身,如今竟会突然出现在地府,还带着如此明显的对峙之意。
弧父抬手,指尖一道淡金色的光丝如灵蛇般窜出,精准缠住半空中的九阳灯,将其稳稳托在掌心。他凝视着灯内因风停而渐渐平稳的魂影,声音里带着岁月打磨的厚重,却也藏着难掩的愤懑,像积压了万载的火山终于喷发:“玉帝一心寻子讨公道,可曾想过,我那徒弟后羿,这万年来,又该向谁讨回他的公道?”
玉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往前踏出两步,周身的金色光罩随其动作泛起涟漪,空气中的幽冥气息都似被震得后退几分:“弧父老师,当年后羿射日救凡间苍生于水火,朕念其大义,从未追究他伤及皇子之过,如今你却突然现身,要为他讨什么公道?难道你忘了,朕的九子魂魄被生生撕裂,散于三界受苦万载,这份锥心之痛,朕与九子又该向谁诉说?”
“大义?”弧父突然冷笑一声,手中的桑木弓微微抬起,弓身的太阳纹路瞬间亮起炽热的红光,似有火焰要从纹路中喷涌而出,“陛下只记得自己皇子的苦起,却忘了后羿当年的两难绝境!十日并出本就非后羿之过,他以一介凡人之躯,扛着上古神弓登上昆仑山顶,射落九日时,自身神魂也被太阳真火灼伤大半,若不是靠着我当年传他的‘清心诀’强行压制火毒,早已魂飞魄散!”
他抬手一挥,虚空突然泛起涟漪,两道清晰的虚影缓缓浮现:第一道是年轻的后羿站在昆仑山顶,墨色战甲染着神弓的血迹,身后是凡间百姓跪地叩拜的身影,可他那双曾满是坚毅的眼睛里,却写满了难以言说的疲惫;第二道则是垂垂老矣的后羿,坐在东海之滨的礁石上,望着太阳落下的方向,手中握着半截锈迹斑斑的断箭,单薄的身影在海风中成了一道孤寂的剪影,神魂如风中残烛,随时会熄灭。
“陛下的九子有九阳灯护魂,如今还有三界之力相助寻回魂魄,可我那徒弟呢?”弧父的声音因激动微微颤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他拼尽全力护了凡间苍生,晚年却被流言蜚语缠身——凡人说他‘逆天而行’,说他‘伤及神灵’,连供奉他的祠堂都被拆毁。他的神魂在猜忌与孤独中日渐衰弱,最终魂归天地时,连一缕完整的残魂都未曾留下!这难道,就是陛下口中‘不追责’换来的结果?”
九阳灯在弧父掌心突然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