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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论调,此刻竟成了自打耳光的笑话。
他捧着奏章的手开始颤,封皮泛黄的奏章边角微微卷起,青色官服的领口也歪了些,方才那股朝堂官员的持重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窘迫。
额角不知何时渗了汗,顺着鬓角往下滑,沾湿了梳理得齐整的须,平日里的威严瞧着竟添了几分狼狈。
黄潜善与汪伯彦原本垂着眼,此刻也忍不住飞快抬眼对视,眼中的暗喜早没了踪影,只剩下慌乱——他们先前还暗赞颜岐找得好由头,此刻才觉出赵构这话的厉害,连带着自己那声附和的叹气都卡在喉咙里,嘴角的假愁绪也僵得木。
颜岐僵立在殿中,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只觉得殿内的寒气往骨头缝里钻。
他深吸一口气,想躬身谢罪,膝盖却软了一下,忙扶住案边才稳住。
最终也只能将奏章拢在怀里,深深躬身,声音低得像蚊子哼:“臣……臣失言,罪该万死。”
说罢,再不敢多待,脚步有些踉跄地往后退,袍角扫过门槛时带起些尘土,竟比来时的规整脚步慌乱了许多,匆匆退出殿外,连背影都透着几分仓惶。
颜岐踉跄的脚步声刚消失在殿门外,那道被撞破的死寂便又重新拢了回来,比先前更沉了几分。
廊下的灯笼被风卷得晃了晃,光晕在金砖地面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影子,像极了方才颜岐仓惶退去的背影。
赵构指尖还沾着《金宋疆域对峙图》上的残墨,他垂着眼,无意识地在案角蹭了蹭,墨痕在冰凉的木头上晕开一小片灰黑,恰似他此刻沉郁难明的心思。
黄潜善与汪伯彦仍垂着头,方才慌乱的肩线还没完全舒展开,指尖悄悄绞着袍角——颜岐这番折戟沉沙,倒让他们一时没了对策,只敢用眼角余光偷偷瞥向御座,生怕赵构迁怒。
殿内静得能听见灯芯燃着的“噼啪”
轻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人心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脚步声从列班官员中响起,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忽略的分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右谏议大夫范宗尹从人群里走出,他身着绯色官服,胸前绣着青雀补子,料子挺括,却不显张扬。
他头用玉簪束得整齐,面容清瘦,眉宇间带着几分文官特有的审慎,步履虽缓,每一步都踩得稳当,倒比先前颜岐的急切多了几分从容。
范宗尹走到殿中,先对着御座躬身行礼,动作标准,不卑不亢,待起身时,目光落在赵构脸上,既无谄媚,也无怯意,只带着谏官该有的恳切。
黄潜善与汪伯彦见他出面,眼中顿时掠过一丝亮色,悄悄松了口气,却仍不敢抬头,只借着垂的动作,用余光留意着殿中动静。
赵构抬眼看向范宗尹,眉峰微挑,却没说话,只抬手示意他开口——方才颜岐的闹剧刚过,他倒要看看,这位谏议大夫又要奏些什么。
范宗尹深吸一口气,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殿内,每一个字都透着斟酌后的郑重:“官家,颜中丞虽言辞有失,然其忧国之心,未必全错。
臣观李纲此人,素来以忠勇名动天下,可盛名之下,未必相符——”
他顿了顿,见赵构并未打断,便继续说道,语气愈坚定:“李纲先前守汴京,虽有一时之功,却过于刚愎,凡事只凭己意,不顾朝堂全局。
如今他声名太盛,百姓闻其名则赞,士子闻其名则附,这般声望,已近‘震主之威’。
官家初登大宝,社稷尚需稳固,若用此等名浮于实、威可撼主之人做宰相,恐非国家之福,臣斗胆进言:李纲,不可以相。”
颜岐踉跄退出大殿,刚拐过覆着铜锈的廊柱,便猛地扶住冰冷的汉白玉栏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鬓边的汗水被穿堂风卷得凉,可方才在殿上被赵构堵得语塞的窘迫,转眼就化作了眼底的不甘——他劝罢李纲的心思,半分没减。
廊下灯笼的光晕晃在他脸上,映得那丝不甘又添了几分阴翳。
他左右瞥了眼,见宫人内侍都远远站着,便招手唤来贴身小吏。
那小吏是他心腹,素日里替他传递隐秘消息,连走路都带着几分轻悄。
颜岐将人拉到廊下阴影里,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你即刻去马厩牵匹快马,把我那五道弹劾李纲的奏章,逐字抄录一份——切记,不可留我署名,只说是‘朝堂关切者’所赠。”
他顿了顿,指尖在栏杆上划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