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客栈的饯行宴在温馨与祝福声中渐近尾声。
杯盘狼藉间,弥漫着酒菜的余香与浓浓的人情味。
周文博虽与众人谈笑,眼神却不时飘向安静坐在一旁的钟灵溪,带着几分欲言又止的踌躇。
林安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轻轻拉了一下身旁秦月娥的衣袖,递过去一个暗示的眼神。
秦月娥与他心意相通,立刻了然。
她端起茶杯,浅啜一口,然后转向钟灵溪,声音温婉如常,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撮合之意:
“灵溪妹妹,今夜月色尚可,不如我们就像乞巧节那般,去溪边走走,说说话?让文博也一同去,就当是……他远行前,我们几个同龄人再聚一次。”
钟灵溪闻言,微微一怔,清澈的目光看向秦月娥,又掠过面带期待的周文博,最后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父母。
钟老秀才眉头微蹙,显然觉得夜色已深,女儿与年轻男子同游不甚妥当,他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却被身旁的钟夫人轻轻按住了手臂。
钟夫人对着丈夫微微摇头,目光中带着宽容与理解,低声道:“孩子们自有分寸,文博即将远行,让他们再说说话吧。”
她看得出女儿眼中并无抗拒,也明白周文博那份潜藏的心意,在这离别之际,何必阻拦?
另一边的周氏父母见状,周掌柜立刻心领神会,笑着打圆场:“是啊是啊,我们府上刚得了几幅不错的字画,正想请钟老先生与夫人移步品鉴一番,不知二位可否赏光?”
这话既解了围,也给了钟家父母一个台阶。
钟灵溪见父母已然默许,便不再犹豫,对着秦月娥轻轻点头,唇角泛起一丝恬淡的笑意:“月娥姐相邀,灵溪自然愿意。”
于是,众人便在客栈门口分道扬镳。
王老郎中心中记挂着济世堂,带着吃饱喝足、已经开始打哈欠的阿竹先行离去。
周氏父母则热情地引着钟老秀才夫妇往钱庄府邸走去。
而林安、秦月娥、周文博、钟灵溪四人,则踏着清亮的月光,并肩朝着镇外那条潺潺不息的清水溪走去。
夜色下的清水溪比白日更添幽静。
河水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鳞鳞波光,潺潺水声如同温柔的小夜曲。
两岸垂柳的阴影婆娑舞动,草丛间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四人沿着河岸缓步而行。
林安与秦月娥很自然地挽手相伴,月光将他们依偎的身影勾勒得格外和谐。
“说起来,”
秦月娥望着流淌的河水,语气带着感慨,“文博这一走,客栈里怕是会冷清不少。
以往就属你和镇上几个年轻小子闹出的动静最大。”
她这话带着姐姐般的调侃,并无责备之意。
周文博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月娥姐,你就别取笑我了。
以前是我不懂事,净给你们添麻烦。
以后……以后我一定做出个样子来!”
他的语气带着决心。
林安闻言,侧头看他,温和地鼓励道:“有志气是好事。
不过出门在外,不比家中,凡事需多思量,待人接物留有余地。
遇事不决时,可多问问值得信赖的长者,或者……沉下心来,像灵溪姑娘读的那些书里说的,‘三思而后行’。”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安静行走的钟灵溪。
钟灵溪正听着他们交谈,见林安提到自己,便轻声接话道:“林先生说的是。
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周公子此行,既是游学,亦是修行。
书中道理,需在世事中印证;世间见闻,亦能反哺书中智慧。
望周公子能把握好这其中的平衡。”
她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条理清晰,带着书卷气。
周文博连忙点头,对钟灵溪的话很是信服:“钟姑娘说得是!
我定会牢记。
到时候我每到一处,见到有趣的风物人情,都记录下来,若能得空,便寄信回来,也让你们知道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
他说着,眼神亮晶晶的,充满了憧憬。
秦月娥笑道:“那敢情好!
也让我们这困在小镇的人开开眼界。
不过文博,你可别光顾着看热闹,忘了正事。
你父母对你期望很深。”
“我知道的,月娥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