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伯伯……”
秦月娥的声音带着不安。
“听话,回去。”
王老郎中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我这儿有消息,立马让人去告诉你。”
秦月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济世堂。
回到归云客栈,她强打着精神料理完琐事,吩咐伙计打烊。
自己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心回房休息。
她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却没有点灯,只是默默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夜风带着凉意吹进来,拂动她的丝。
她倚着窗棂,目光死死盯着那条从山脚延伸至镇内的、在夜色中模糊不清的道路。
每一次风吹草动,每一次远处传来的犬吠,都让她心头一跳,期盼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突然出现。
然而,路上始终空无一人。
只有清冷的月光,无声地洒落。
林先生,你到底在哪儿?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她默默祈祷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框,直到指尖冰凉。
就在她身心俱疲,几乎要被绝望淹没,准备关上窗户勉强歇息一下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极度嘈杂喧闹的声音,如同平地惊雷,猛地撕裂了小镇宁静的夜空!
那声音来自客栈门外不远处的街道!
夹杂着急促到变调的呼喊、凌乱沉重的脚步声、还有……还有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属于孩子的、撕心裂肺的哭嚎!
秦月娥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
一种比之前所有不安都要强烈千百倍的、冰冷彻骨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全身!
她甚至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猛地转身,像一阵风一样冲出了房间,踉踉跄跄地奔下楼梯,连鞋子都差点跑掉!
客栈一楼还未完全熄灯,守夜的小六也被惊动,正迷迷糊糊地要去开门查看。
秦月娥一把拉开客栈大门!
门外的景象,如同一个最狰狞的噩梦,狠狠地撞入了她的眼帘,瞬间将她所有的担忧、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幸福憧憬,砸得粉碎!
清冷的月光和沿街店铺透出的微弱灯火下,只见捕快赵小川浑身是血,正气喘吁吁地背着一个人,正拼了命地朝着济世堂的方向狂奔!
他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而被他背在背上的人……浑身衣衫褴褛,被鲜血浸透,软软地垂下的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可怖,脑袋无力地耷拉在赵小川的肩头,脸侧向这边——那张脸,苍白如纸,双目紧闭,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不是林安又是谁?!
在赵小川身后,小学徒阿竹哭得几乎断了气,小小的脸上满是泪水和污渍,他一边跑,一边用尽力气用自己瘦小的肩膀帮着托住林安垂下的腿,声音已经嘶哑,却还在不停地哭喊:“林安哥!
你醒醒!
醒醒啊!
我们到镇上了!
赵捕头!
快点!
再快点!
求求你了!”
血……好多血……林先生……一动不动……
秦月娥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的色彩和声音都在瞬间褪去、消失。
她双腿一软,要不是及时扶住了门框,几乎要当场瘫倒在地。
“林……林先生……”
她张了张嘴,却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冰冷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汹涌而出。
前一秒,她还在憧憬着与他白偕老的未来;后一秒,她却看到他如同破碎的玩偶,浑身是血,生死不明地被人背着急救。
这极致的反差,如同最锋利的刀子,将她的心生生剜成了碎片。
赵小川的身影已经冲进了济世堂的大门,阿竹的哭喊声和王老郎中惊急的询问声从里面传来。
秦月娥却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她死死抓着门框,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望着济世堂那扇晃动的门,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张毫无生气的、苍白的脸,和那漫无边际的、刺目的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