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溪的突然到来,让归云客栈内那场关于秦月娥“终身大事”
的热烈讨论暂时安静下来。
伙计们脸上还挂着未尽的笑意,目光在秦月娥和钟灵溪之间好奇地流转,肚子里显然还憋着方才的话题。
秦月娥脸上未褪的红晕因钟灵溪的到来又深了一层。
她连忙起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招呼道:“灵溪妹妹,快坐下说话。
可用过晚饭了?让张师傅给你添副碗筷。”
钟灵溪走到桌旁,恬静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她看了看众人神色,又望向秦月娥不自然的羞赧,柔声笑道:“秦姐姐,诸位,我是不是打扰了?方才在门外,听着里面好生热闹。”
“没……没什么要紧事。”
秦月娥眼神微闪,下意识地抚了抚并无褶皱的衣袖,求助似的瞥向文先生。
文先生会意,优雅地抿茶,笑而不语。
小六在一旁挤眉弄眼,被孙婆婆在桌下轻轻拽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钟灵溪心思玲珑,见众人情状,心中已明了七八分。
她也不急,只笑吟吟地看着秦月娥,声音温和:“秦姐姐,我们自小相识,还有什么话不能同我说的?莫非……是有什么喜事近了?”
秦月娥被她看得耳根热,知道瞒不过这聪慧的妹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如蚊蚋,带着女儿家特有的腼腆:“是……是有件事……我同攸宁……我们……”
她顿了顿,终于鼓起勇气抬眼,眸中水光潋滟,“我们……互相心悦……。”
话音落下,小六兴奋地“喔”
了一声,赶紧捂住嘴,眼睛却笑成了缝。
张师傅憨厚地咧嘴。
孙婆婆与文先生相视一笑,满是慈爱。
钟灵溪眼中瞬间绽出惊喜的光彩,她上前握住秦月娥的手,语气真挚欢欣:“果真?!
秦姐姐,林先生!
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林先生仁心仁术,品性高洁,与姐姐正是珠联璧合!
我真心为你们高兴!”
她的话语如春风拂面,瞬间驱散了秦月娥最后的窘迫。
“谢谢妹妹。”
秦月娥回握她的手,心头暖意融融,颊边红晕化作幸福的光晕。
这桩喜事说开,饭桌气氛重新活络,比之前更添几分松快。
钟灵溪依言添了碗筷,一同用些简单饭菜。
话题很快转向日常琐事与坊间趣闻。
小六最是闲不住,几口饭下肚,便按捺不住,绘声绘色地讲起他新听来的江湖传闻: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那黑衣侠客,人称‘一阵风’的,一个鹞子翻身,脚尖在飞檐上只那么轻轻一点,人便如柳絮般飘出三丈开外!
底下那些官差,嘿,只能眼睁睁看着,连人家一片衣角都捞不着!”
小六讲得唾沫横飞,手臂还配合着比划,仿佛身临其境。
张师傅听得忘了夹菜,瓮声问:“后来呢?可抓着人了?”
“哪能啊!”
小六一拍大腿,声音拔高几分,“这位‘一阵风’可不是寻常贼偷,那是劫富济贫的义侠!
专挑那些为富不仁、盘剥百姓的贪官恶霸下手,得来的金银,转手就散给了城西的贫苦人家!
听说啊,他每回作案,还必留一支风干的芦苇在案现场,就是他的招牌!”
孙婆婆笑着摇头:“尽听些玄乎的。
哪有人真能像风似的?定是旁人编派。”
文先生也微笑道:“江湖传闻,真伪难辨。
不过这等侠义故事,听着倒也为平淡生活添些念想。”
钟灵溪安静听着,一双妙目中流转着少见的好奇与向往。
她自幼长在书香门第,终日与诗书琴画为伴,这等充满草莽豪气的江湖轶事,于她而言既新鲜又引人入胜。
她忍不住轻声追问:“小六哥,那……那些江湖儿女,是否都这般洒脱不羁,随心而行?”
小六见连钟家小姐都对自己的故事感兴趣,更是精神抖擞,挺直腰板:“那可不!
钟小姐您想啊,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那般快意恩仇,纵横四海,可比咱们整日守着这方寸之地,拨弄算盘珠子有意思多了!”
他说着,还促狭地朝文先生面前的算盘努努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