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郎中离去的脚步,因司夜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而骤然钉在原地。
他的背影在暮色中僵硬如铁,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
院子里安静得可怕,连秋虫都噤了声,只有灯笼里的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在他投下的影子上晃动。
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司夜预想中的愤怒或痛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声调反问道:
“三十几年了……司夜,这个答案,对你来说,还重要吗?”
“重要。”
司夜几乎是立刻回答,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定,那双原本因虚弱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此刻竟亮得惊人,直直地望向他,“对我来说,很重要。”
王老郎中看着她那执拗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不顾一切、认定一件事就绝不回头的少女影子。
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他的心头,混合着难以言喻的痛惜和愤怒。
他向前踏了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质问:
“所以!
你就是为了这个答案,故意让‘刹那芳华’的药性提前作,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吗?!”
他行医数十载,对药性的理解已臻化境。
昨夜他诊断司夜,虽油尽灯枯,但依“刹那芳华”
的霸道,本该还有十数日相对平稳的时光,绝不可能在今早就突然急转直下,濒临死亡!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自己服用了别的药物,强行催了反噬,只为逼他前来,制造这场对话!
面对他锐利如刀的目光和毫不留情的揭穿,司夜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被戳破的惊慌。
她只是静静地回望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并不是。”
她否认了他的猜测,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
“那是为了什么?!”
王老郎中几乎是低吼出来,他无法理解,还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司夜没有立刻回答,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王老郎中,投向了遥远的过去,投向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
她的声音变得飘忽而遥远,带着深可见骨的伤痛和遗憾,喃喃自语般说道:
“十几年前,我找到这里的时候……只敢,只敢躲在街角的阴影里,透过那未关严的门缝,偷偷地看你……”
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当年的景象——温暖的屋内,炉火噼啪,他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眼神里的温柔和专注,是她从未得到过的奢望。
“我看到你……那么细心,那么温柔地,照顾着榻上那个女子……”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带着无法言说的痛苦,“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我失去了什么。
我嫉妒她,嫉妒得狂……我更后悔,后悔当年在那个崖底,你向我表明心迹的那个夜晚……我为什么要逃?我为什么不敢答应?”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眼,望向王老郎中,眼中充满了无尽的“如果”
:“……你说,如果当初我答应了,我们之间……会不会是另外一个结果?我们……会不会也有一个像这样,充满药香和烟火气的家?”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匕,不仅剖开了她自己的心,也狠狠刺中了王汝贞内心最深处,那片被他刻意尘封、不愿触碰的柔软角落。
那个星光璀璨的崖底夜晚,那个仓惶逃离的黑色身影,那段无疾而终的懵懂情愫……无数被岁月模糊的画面,伴随着她此刻泣血般的追问,汹涌地冲击着他的心防。
他看着她苍老憔悴、泪流满面的脸,看着她眼中那份至死方休的执念与悔恨,心中积压了数十年的愤怒、怨恨、不解,仿佛在这一刻,被一种更深沉、更无力的悲伤所取代。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司夜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终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满院的凉意和沉重都吸入肺中,再缓缓吐出。
他的声音变得极其低沉,带着一种历尽千帆后的苍凉和平静:
“司夜……”
他叫着她的名字,不再带有任何称谓,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当年在崖底……对你的那份喜欢,是真心实意的,我不会忘记,也无需否认。”
他的话语微微一顿,眼神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