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客栈门前,他却不进去,只在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徘徊,眉头紧锁,眼神时不时瞟向客栈大门,思考着该如何开口道歉,又担心自己的出现反而会让事情更糟。
他这副踌躇不前的模样,全然落在了正在柜台内核账的文先生眼里。
文先生何等精明,昨日乞巧节的事她早已知晓,今早又刚把魂不守舍的秦月娥“赶”
出去散心,此刻再见林安这副情状,心里立刻就跟明镜似的了。
她放下算盘,整理了一下衣衫,不动声色地走出客栈门口,装作刚看到林安的样子,扬声招呼道:“咦?这不是林先生吗?站在这里吹风呢?可是有事要找我们掌柜的?”
林安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这突然一问惊得回过神来,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慌乱,像是被人窥破了心事。
“文、文先生……”
他有些手足无措,脸颊微热,话到了嘴边又不知该如何组织,“我……我其实……是有点事……”
文先生看着他这副窘迫又认真的样子,心里倒是添了几分好感。
她也不绕弯子,走近几步,语气平和却意有所指地说道:“林先生,是为了昨天乞巧节的事儿吧?”
林安一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脸上愧疚之色更浓:“是……晚辈行为不当,连累了秦掌柜,致使……致使镇上流言纷扰,坏了秦掌柜清誉,特来致歉……”
文先生闻言,却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带着一种历经世事的通透:“林小哥,清水镇就这么大,芝麻绿豆点的事,风一吹也就传遍了。
我说句实在话,月娥她呢,是个好姑娘,这些年不容易。
这镇上的闲话,好的坏的,她听得也不少。”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认真,声音也压低了些,却字字清晰:“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旁人的嘴是堵不住的。
最重要的,是做事的人,心里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往后又打算怎么做。
林小哥,你是读书明理的人,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若是真心,便莫要负了人家姑娘;若是无意,也当早做了断,免得徒增烦恼。”
林安被这一番直白又恳切的话说得心头巨震,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想解释自己复杂的心境和隐藏的秘密:“文先生,我……其实我……”
文先生却像是看穿了他的犹豫,不再追问,只是笑了笑,给了他一个明确的方向:“好了,我也不多嘴了。
月娥她早上心神不宁的,我让她出去散散心了,这会儿没在店里。
你想找人道歉也好,说清楚也罢,得到街上去寻她。”
得知秦月娥不在客栈,林安莫名松了口气,又立刻为她“心神不宁”
而揪心。
他连忙对文先生拱手道:“多谢文先生告知,晚辈……晚辈这就去寻。”
说完,也顾不得再斟酌言辞,转身便朝着热闹的十字主街快步走去,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文先生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笑了笑,转身回了客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