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随着赵小川踏入镇公所的门槛,一股不同于外面市井喧嚣的、略显严肃安静的气氛便笼罩下来。
厅堂收拾得干净整齐,靠墙立着几排高大的木质档案柜。
两三张宽大的公事桌拼在一起,上面堆放着卷宗、账簿。
此时,里面已有四五个人在各自忙碌。
一位穿着体面、面容和善的中年文士模样的人,正坐在主位上,低头核对着手中的册子。
林安抬眼一看,正是之前曾在济世堂后堂有过一面之缘的周镇长。
靠近门口的另一张桌子后,坐着一位目光锐利、面容精干、约莫五十岁上下的老者,穿着一身浆洗得笔挺的捕快服,正听着一个年轻杂役低声回报着什么,不时简短地指示一两句。
此人气场与其他文吏不同,林安心下猜测,这恐怕就是郑捕头,但并未有人介绍,他自然不能冒然招呼。
另一边,一位头花白的老书吏正戴着老花镜,慢条斯理地誊抄着公文。
赵小川一进来,就先朝着那位精干老者恭敬地喊了一声:“师父,人请来了。”
然后又对主位上的周镇长道:“镇长,这位就是济世堂的林安先生。”
那精干老者闻声抬起头,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鹰隼般快而仔细地扫过林安全身,似乎在一瞬间衡量了许多东西,但他只是微微颔,并未多言,便继续处理手头的事情。
林安感受到那目光中的审视意味,但面色如常,并未与之对视。
周镇长则放下手中的册子,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看向林安,语气熟稔又亲切:“林安啊,来了。
不必拘束,快坐。”
他指了指旁边的一张空椅子,显然还记得后堂那短暂的会面。
林安立刻上前一步,依着礼数,只向周镇长一人恭敬行礼:“草民林安,见过镇长大人。”
他刻意忽略了对那位老捕快的称呼,姿态放得较低,“劳烦镇长记挂。”
周镇长笑着摆了摆手:“哎,不必多礼。
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今日让小川请你过来,主要是为了户籍登记之事,州府要求核查安置流民,也是为了方便日后管理,并无他意。
你只需将籍贯、来历、如今营生等据实说明即可。”
他语气温和,如同长辈叮嘱。
“是,林安明白。
定当如实禀报。”
林安恭声应道,心中那根弦却并未放松。
他能感觉到,旁边那位老捕快虽然看似在处理别的事,但注意力似乎仍有部分停留在他身上。
这并非恶意,更像是一种职业性的审视。
他选择在周镇长下的椅子稍侧着坐下,姿态谦恭,静候询问。
周镇长笑着点了点头,先是抬手向林安示意了一下那位精干的老者,语气随和地介绍道:“林安啊,这位是咱们镇公所的郑捕头,镇上治安刑名的大小事务,多赖郑捕头费心。
小川就是跟着郑捕头学本事的。”
林安立刻顺势起身,朝着郑捕头方向再次恭敬地行了一礼:“草民林安,见过郑捕头。”
礼数周全,无可挑剔。
郑捕头这次放下了手中的事情,目光正式地投向林安,锐利依旧,但脸上也挤出了一丝还算客气的表情,点了点头:“林先生,坐吧。
不必多礼。”
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久经世事的沙哑。
周镇长接过话头,语气依旧温和,如同话家常般开始了询问:“林安啊,这次请你来,主要是按州府要求,登记一下你的具体情况。
你原是沧州人士?”
“回镇长大人,是的。”
林安微微垂,语气清晰而平稳,将他那套早已烂熟于心的说辞娓娓道来,“草民原籍沧州清河县林家村。
其实……其实家父母前些年便已因病相继过世了。”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显得更为真实,“留下我们兄妹四人,相依为命。
后来寄宿在一位远房叔父家中。
去岁夏日那场大水……叔父一家连同我们那本就摇摇欲坠的家,尽数被冲散了……唯有草民侥幸逃得性命,一路流落,蒙清水镇收容,又得恩师王老郎中垂怜,收录门下,在济世堂做些杂务,勉强安身。”
周镇长听着,面露深切同情,叹息道:“唉,真是苦命的孩子,父母早逝,又遭此大难……你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