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散场时,已是月上中天。
人流如退潮般从镇东头向四面八方散去,喧闹的锣鼓声与喝彩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归家途中三三两两的谈笑声和犬吠虫鸣。
钟灵溪是个心思玲珑的,她瞧了瞧身旁还有些沉浸在戏文余韵中的周文博,又看了看并肩而立、虽刻意保持距离却难掩默契的林安与秦月娥,唇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意。
她轻轻拉了拉周文博的衣袖,柔声道:“周公子,时辰不早了,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可否劳你送我一程?”
说着,又转向林安和秦月娥,语气自然,“林先生,秦掌柜,你们回去方向不同,我们便在此分开吧,路上小心。”
周文博正愁没机会与钟灵溪多待一会儿,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好好好!
钟姑娘,我送你!
保证平安送到!”
他全然没察觉这是钟灵溪刻意制造的独处机会。
林安与秦月娥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心中都对钟灵溪的体贴生出感激。
林安微微颔:“有劳周公子。
钟姑娘,路上小心。”
秦月娥也笑道:“那你们快回去吧,灵溪,改日来客栈,我新得了些好茶叶。”
四人道别,周文博护着钟灵溪,很快便汇入了另一条巷子的人流中。
剩下林安与秦月娥两人,周围似乎瞬间安静了许多。
夏夜的微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路旁柳树的枝条,也吹动了秦月娥额前的碎。
皎洁的月光和沿街住户门前悬挂的零星灯笼,在地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安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格外低沉温和。
“嗯。”
秦月娥低声应着。
两人默契地没有选择最近的路,而是不约而同地拐上了一条需要绕些远路、但更为清静的小巷。
青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脚步声清晰可闻。
他们并肩走着,距离比看戏时近了些,衣袖偶尔会轻轻摩擦,带起一阵微不可察的电流。
走出一段,远离了主要街道的喧嚣,来到一处靠近镇边、只有几户人家还亮着微弱灯火的角落,周围愈静谧,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远处隐约的蛙鸣。
林安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秦月娥。
月光洒在他清俊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他看着她微微低垂、泛着红晕的脸颊,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低声问道:
“月娥,晚上看戏时……你是不是,吃味了?”
秦月娥心头一跳,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猫,立刻抬起头,矢口否认,声音因为心虚而微微拔高:“谁……谁吃味了!
你胡说什么呢!”
她眼神闪烁,不敢与他对视,慌忙转移话题,带着点嗔怪质问他,“倒是你!
晚上……晚上怎么那么大胆子!
要是……要是被灵溪和文博看见了怎么办?多……多丢人啊!”
她想起袖袍下那十指紧扣的触感,脸颊又烧了起来。
林安看着她这欲盖弥彰的模样,心中越觉得可爱。
他知道她是在嘴硬,便故意向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灼灼,带着不容逃避的追问:“若不是吃味了,为何要偷偷掐我的手?嗯?”
他那声“嗯”
拖长了尾音,带着几分促狭和笃定。
秦月娥被他逼问得无处可逃,心慌意乱之下,索性耍起无赖,跺了跺脚,梗着脖子道:“我……我那是手滑!
对,就是手滑!
你……你不许再问了!
再问……再问我就咬你!”
她说着,还故意龇了龇牙,做出凶巴巴的样子,可惜配上她那通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实在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更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奶猫。
林安看着她这副色厉内荏、死活不认账的娇憨模样,心头软得一塌糊涂,那强装出来的逼问姿态再也维持不住,笑意从眼底弥漫开来。
他再也忍不住,伸出双臂,轻轻一带,便将这个口是心非的女子再次拥入了怀中。
秦月娥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便顺从地靠在了他温暖坚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药草气息,混合着夏夜微风的清爽。
所有的狡辩和羞恼,似乎都在这个拥抱里融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