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觉得自己仿佛在一条黑暗的河流里漂浮了许久。
意识时而沉入冰冷的水底,时而又被几缕模糊的光线和声音拉扯着浮上水面。
他听到一个苍老却沉稳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在指挥着什么:“……银针封住曲垣、肩髎穴,对,再深三分!
止血散!
快!
月娥,按住他这边,别让他乱动……赵捕快,劳烦再去打盆清水来……”
是王老郎中的声音。
林安心头微微一松,仿佛在无边黑暗中抓住了锚点。
紧接着,是一个压抑着哽咽、带着颤抖的女声,那么熟悉,每一个音节都牵动着他的神经:“王老,血……血好像止住一点了……”
是秦掌柜……她在哭吗?林安想睁开眼,想抬手擦掉她的眼泪,但眼皮和手臂都重若千斤,只能无力地沉浮。
还有一个沉稳急促男性的脚步声,以及偶尔压低声音的询问:“王老,需要什么药材?我立刻去弄!”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如同遥远岸边的灯火,指引着他,不让他彻底迷失在黑暗里。
他感到身体被小心翼翼地翻动,伤口处传来清冽的药草味和一阵阵尖锐的剧痛,但随之而来的包扎又带来些许安稳。
最终,所有的声音渐渐远去,他再次沉入了无梦的深度睡眠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一种干渴灼烧喉咙的感觉将林安从沉睡中唤醒。
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光线刺入眼中,让他适应了好一会儿。
先映入眼帘的,是济世堂病房那熟悉的、带着淡淡药香的原木房梁。
他微微动了动,左肩立刻传来一阵紧绷的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他偏过头,现自己左肩连同大半边胸膛都被洁白的纱布层层包裹固定着,动弹不得。
视线下移,他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正伏在他的床沿边,似乎是睡着了。
是阿竹。
小家伙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眼圈红肿,即使在睡梦中,小小的眉头也紧紧蹙着,一只手还下意识地抓着他身下的被角。
看着阿竹安然无恙,林安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他尝试着想用右手撑起身体,却牵动了左肩的伤口,出一声细微的闷哼。
就是这细微的动静,惊醒了本就睡得不安稳的阿竹。
阿竹猛地抬起头,迷蒙的双眼在看到林安睁开的眼睛时,瞬间瞪得溜圆。
他像是不敢相信般眨了眨眼,随即,巨大的惊喜如同阳光般驱散了他脸上所有的阴霾。
“林安哥!
你醒了!
你真的醒了!”
阿竹一下子蹦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哭腔,他想扑过来,又怕碰到林安的伤口,小手悬在半空,不知所措。
“水……”
林安沙哑地吐出两个字。
“哦!
水!
对对对!
水!”
阿竹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跑到桌边,倒了一杯温水,又小心翼翼地端到床边,想喂林安,却又笨拙地差点把水洒出来。
林安用未受伤的右手勉强接过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清凉的水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生机。
他缓了口气,看着阿竹那又是笑又是后怕的样子,轻声问道:“阿竹,我睡了多久?后来……生了什么事?”
一连串的问题涌出,他最关心的还是阿竹的安危和那晚的结局。
阿竹刚想回答,忽然想起什么,猛地一拍脑袋:“对了!
师父交代了,你醒了要立刻告诉他!
林安哥你等着!”
说完,不等林安反应,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窜出了房门,边跑边扯着嗓子大喊:“师父!
师父!
林安哥醒啦!
他醒啦!”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只见王老郎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快步走了进来。
他依旧是那身洗得白的青布长衫,但此刻脸上却少了平日里的几分戏谑,多了些严肃和关切。
“嚷嚷什么,臭小子,想把房顶掀了不成?”
王老郎中嘴上训斥着阿竹,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了林安身上,仔细打量着他的气色和伤口包扎处,见无异样,这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