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冷冷清清的年就这样过去了,凌飞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是更冷清,大家上班的上班,离开的离开,就剩他一个人在家天天睡到中午才起来。
小梅子在年后回到文工团就下部队去慰问演出,钟跃民、袁军、郑桐听他的话,在他这里拿了点经费一路南下游山玩水去了。
当然,小院里的宁静不等于外面的人不再折腾,红卫兵满世界闹腾后,学校也不上课,干部们基本都被夺权被打倒,全成了大大小小的走资派。
对老红卫兵们来说,一夜之间,很多人的父母都成了黑帮分子,成了被被审查的对象,随着爹妈的不断垮台,连带着他们都成了狗崽子,成了可教育好子女。
紧接着在部队大院子弟跟部委干部子弟眼里根本不屑一顾的工矿企业工人开始崛起,纷纷成立各种造反派组织。
新崛起的造反派在造了这些红卫兵的反,夺了他们的权之后,一时之间风头无二,社会的主流话语权立刻转移到了他们的手里。
原本干部子弟就跟这些工人子弟和普通老百姓子弟壁垒分明,从根本上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由于干部子弟的权贵性,相对于平民子弟,干部子弟一直是高高在上,几乎互不来往,这样一来,那些身穿将校呢大衣,头戴羊剪绒帽子的大院子弟,第一代红卫兵开始自称“老兵”
,以示跟戴着狗皮帽子,穿着蓝色旧工作服的劳动人民家庭子弟的区别。
干部子弟当然不甘心从此堕落到社会边缘,于是“老兵”
们在红卫兵组织失去作用之后,迅以大院子弟为单位的小团体聚集出现。
相对应的,社会上也很快拉帮结伙出现了一批头戴羊剪绒皮帽子,穿着蓝呢子中山装,灰色人字尼大衣的工人子弟和普通老百姓家子弟,他们自称为“顽主”
,行为做派和言谈话语中透出的是浓浓的江湖气息。
平民家庭出身的顽主,也都喜欢标志着一种特殊身份的将校呢军大衣,刚开始有些人是花钱从军队干部子弟手中购买马裤呢、将校呢军装、大衣、皮靴等标志性服装。
但这可不是平民家庭出身的顽主人人都买得起,于是在社会上慢慢的演变出了飞帽子,抢大衣的戏份,一段时间里经常可以看到有人被剥光了外套,光着脚只穿着内衣在大街上狂奔的场景。
由此,茬架、拔份儿、刀子板带、口里口外,在这两个群体之间是愈演愈烈,时不时的就能见到两拨人成群结队的游荡在街头,碰了面一句话不对付,就是一场板砖乱飞,头破血流的混战,双方的积怨日深,以大院子弟为主的“老兵”
和“顽主”
之间的矛盾也是日益加剧。
在“老兵”
们嘴里,他们这是在打流氓,“顽主”
说起来他们是行侠仗义,
说到底是因为学校长期停课,让一帮无所事事的干部子弟,跟一群找不到工作的社会青年,在同一时刻迷失了生活方向,让他们无处安放的青春如同燃烧的火焰,强烈刺激着这些青春期少年内心的不羁和激情,于是把拍婆子、茬架、拔份儿,当成是在追求人生的自由和梦想。
当时老北京的城墙还没有全部拆完,出了城就是农村,北京人习惯以城墙为界,分成城里城外。
部队大院都是在城外,大院从西长安街尽头的公主坟开始,经玉泉路直到西山,沿着“复兴路”
,空军大院、海军大院、通信兵大院、总后大院、总参大院、炮兵大院、装甲兵大院、工程兵大院、铁道兵大院等依次排开。
大院是社交圈,是身份象征,大院子弟是从小光着屁股一块儿玩到大,就算年纪关系不是同学,但是一到假期都是在一个食堂吃饭、一个服务社买冰棍、一个礼堂看电影、一个游泳池学的游泳,一起玩遍大院里的每一个角落,一起把院里能偷的向日葵都偷个一干二净。
各家基本都认识,受军队文化的影响,从小在一起就开始讨论谁爸爸官大,谁爸爸是什么长。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是生活在军区大院里的一项潜规则。
父辈的级别决定了大院子弟的地位,不同级别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父辈处于顶层的大院子弟天生就拥有做领头羊的资格,而下层圈子里的大院子弟则需要考虑“站队”
的问题。
于是会根据爸妈在部队里的级别,自然而然地聚集成一个个小圈子。
就好像钟跃民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