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列戈斯犹豫片刻,接过筷子。面条入口的瞬间,一股剧烈的情感洪流炸开??他尝到了饥饿、疲惫、愤怒、思念、悔恨……还有爱。这些不是抽象概念,而是具体的人生重量。他看见苏无际在实验室熬夜修改代码,只为给接入者多保留一丝自主意识;看见他在面馆偷偷写下反抗计划,用汤底配方做密码;看见他最后时刻按下自毁按钮,脸上带着笑,嘴里还念叨着:“下次记得少放辣。”
这不仅仅是一段记忆,而是一种传承。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井台上,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林若跪在他身边,眼中含泪。
“你消失了整整三天。”她说,“蓝焰熄灭了,然后……又重新点燃,颜色变了。”
加列戈斯坐起,看向井心??那里的火焰不再是幽蓝,而是呈现出一种流动的银白色,如同液态月光。更惊人的是,火焰中隐约浮现出无数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是历史上曾因坚持信念而被抹杀的名字。
“我们赢了?”林若问。
“不。”加列戈斯摇头,“我们只是证明了它无法完全取代我们。但它还在,潜伏在每一个怀疑的念头里,在每一场关于‘是否该前进’的争论中。”
就在这时,通讯器响起。武田羽依的声音传来,罕见地带着颤抖:
“南太平洋监测站发现新型信号……来自海底一万两千公尺。不是人类语言,也不是机器编码。是……心跳。规律的心跳,频率和新生儿一致。”
加列戈斯站起身,望向horizon。天边,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在海面上。而在远方,一朵小小的蓝焰悄然升起,随即第二朵、第三朵……很快,整片海域都被点亮。
孩子们再次出现,这一次,他们不再歌唱。他们并肩站立,面向大海,齐齐伸出手。一道光桥从他们掌心延伸而出,横跨波涛,直抵第七十三井。
紧接着,异变发生。
海底城市顶端裂开一道缝隙,从中缓缓升起一座石碑,表面刻满未知文字。当阳光照射其上时,文字逐一亮起,翻译成现代语言:
**“当集体记忆成为血肉,新人类降生。”**
与此同时,全球各地医院报告异常:数十名孕妇同时进入分娩状态,胎儿心率与海底心跳完全同步。产房内,婴儿出生时双眼睁开,瞳孔中闪烁着微弱蓝光。他们不哭,只是安静地看着世界,仿佛早已认识一切。
医学界惊呼“HomoMemoriae”的全面降临,宗教团体则称其为“第二次创世”。但加列戈斯知道,这并非终点,而是过渡。
几天后,他在岛上散步时,遇见一位老人。那人衣衫褴褛,手持一根锈迹斑斑的金属棒,站在岸边久久不动。
“你是谁?”加列戈斯问。
老人回头,眼神浑浊却锐利:“最后一个守序同盟的幸存者。”
“你还想阻止他们?”
老人苦笑:“我已经看了三个月。看孩子们瞬移,看人们做梦交流,看石头开出花来……我原以为这是疯狂。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疯狂的是我们??我们用逻辑丈量灵魂,用规则囚禁想象,最后却怪世界失去了温度。”
他将金属棒扔进海里:“静默核心的最后一块零件。现在,我也想试试别的可能。”
加列戈斯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阵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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