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村长攥着那张纸,站上晒谷场边的土堆,用尽力气喊道:“爷们儿、婶子大娘们,都来晒谷场!有天大的好消息!”
铜锣声随即响起,手电筒和煤油灯的光亮像无数萤火虫,从村子各处向晒谷场聚拢过来。
徐大爷拄着拐杖第一个赶到,纳闷地问:“老郑,这三更半夜的,啥事火烧眉毛了?”
话音未落,抱着孩子的、扛着锄头的村民们也围了上来,晒谷场上很快站满了人。
“咱村的鸡,能卖两块八一斤!”
郑村长的声音都在发颤。
一瞬间,晒谷场上死一般寂静。
紧接着,欢呼声、惊叫声、议论声瞬间炸开了锅。
“真的假的?跟宁家村一个价!”
“老天爷开眼,这下有盼头了!”
在场的人无不高兴。
张大娘激动得一个劲儿抹眼泪:“他爹走得早,我就指望这批鸡给娃换学费,这下可算是有着落了!”
几个年轻小伙子兴奋地又蹦又跳。
徐大爷手抖得半天也点不着旱烟,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好啊,好啊……”
一个年轻人忽然爬上石磨,挥着胳膊大喊:“等卖了钱,咱也买台拖拉机!”
“对!买拖拉机!”
“再盖间新瓦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描绘着未来的好光景,笑声和喊声在村庄上空回荡。
清晨,河定村笼罩在浓雾中。
陈小明站在村长院里,裤腿被晨露浸湿,但他心里却烧着一团火。
几只被惊动的芦花鸡咯咯哒哒地叫着。
郑村长抽着旱烟,不舍地劝道:“小明,天还没亮透,吃了早饭再上路。”
“不了,郑村长。”陈小明急忙摇头,目光坚定,“我得抓紧时间,早一天把车队领来,乡亲们就能早一天安心。”
郑村长没再说话,转身回屋拿出一个温热的油纸包塞给他:“拿着!村里自家腌的,是大家伙儿的心意!”
陈小明只觉得一股暖流传遍全身,眼眶一热,郑重地将它收进了帆布包里。
“路上仔细点!”
老人的叮嘱在身后响起。
陈小明跨上自行车,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堵:“您老放心!最多三天,厂里的车队保准到!”
为了兑现承诺,陈小明一路上不敢耽搁,心里只想着尽快把河定村的鸡运回轧钢厂。
当他带着一身泥水和露水冲进轧钢厂时,逆着下班的人潮,直奔采购科。
他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一个身影正埋首于文件中,便喘着粗气喊道:“李科长!河定村的事,成了!”
办公室内,李复兴抬起头,推了推眼镜,锐利的目光扫过陈小明汗湿的头发和满是褶皱的衣领,最后落在他攥得发白的手上——那里紧紧捏着村长给的油纸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