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得更低,“负责修缮宫墙的将作大匠,只因说‘这砖稍短’,便被陛下下令抽去肋骨,死状极惨。”
“可陛下骁勇,宫中卫士众多……”
苻坚的声音里带着犹豫。
他见过苻生的武力,能徒手格杀猛虎,府中私兵虽有三百,却未必是禁军的对手。
梁平老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这是宫中内线传来的消息,陛下近日常说‘东海王脑后有反骨’。”
纸条上的字迹潦草,却像烙铁般烫手。
苻坚看着窗外,洛门东的夜空格外黑暗,只有王府的灯还亮着,像一点微弱的星火。
“再等等。”
他最终说道,声音里带着决心,“我们需要一个时机。”
时机在半个月后悄然而至。
一个在苻生身边侍奉的宫女趁着送药的机会,偷偷溜到东海王府,跪在苻坚面前,脸色惨白:“陛下……陛下昨晚喝醉了,说‘阿法兄弟不可信,该除灭’!”
阿法是苻坚兄长苻法的字,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碎了最后的犹豫。
苻坚连夜召来苻法与梁平老、强汪。
密室里,烛火被风吹得摇曳,四人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像一场无声的厮杀。
“不能再等了。”
苻法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的妻子前日只因缝衣时说了句“袖子稍窄”
,便被赐死。
“再等下去,我们都会死。”
梁平老铺开长安地图,指尖点在云龙门的位置:“禁军统领李威是先帝旧部,早已对苻生不满,我已联络好他,届时会打开宫门。”
强汪握紧腰间的佩剑:“末将愿率死士为先锋,直取中宫!”
苻坚看着兄长眼中的决绝,看着谋士们坚定的目光,终于点了点头:“今夜动手。”
窗外的风忽然大了,吹得烛火险些熄灭,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寿光三年六月的一个深夜,长安城沉睡在燥热的暑气里,只有皇宫深处还传出隐约的宴饮声。
苻生在中宫喝得酩酊大醉,怀里搂着新纳的昭仪,嘴里胡乱嚷嚷着:“谁敢反朕?朕杀了他全家!”
案上的酒壶倒了,烈酒顺着桌腿流淌,在金砖上汇成小溪。
忽然,宫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兵器碰撞的脆响。
苻生猛地推开昭仪,醉眼朦胧地吼道:“什么人?”
侍卫长连滚带爬地进来,脸色惨白:“陛下!
宫……宫门被攻破了!”
“攻破?”
苻生揉了揉独眼,忽然大笑起来,“一群小毛贼,也敢在朕的宫里撒野?”
他抓起榻边的佩剑,踉跄着起身,龙袍的下摆被酒液泡得沉重,拖在地上像条垂死的蛇。
殿门被猛地撞开,苻坚手持长矛,率先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三百名披甲的士兵。
烛火的光映在他们的盔甲上,闪烁着复仇的冷光。
苻生看着领头的堂弟,独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随即被愤怒取代:“苻坚?你敢反朕?”
“不是反,是清君侧!”
苻坚的声音沉稳有力,长矛直指苻生的咽喉。
苻生却丝毫不惧,反而大笑:“清君侧?朕看你是想篡位!”
他挥剑便砍,动作却因醉酒而迟缓,被苻坚轻易避开。
士兵们蜂拥而上,苻生虽然骁勇,怎奈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酒意上涌,脚步虚浮。
他砍倒两名士兵,却被第三人从身后抱住,佩剑脱手飞出,撞在梁柱上出当啷巨响。
“放开朕!”
他嘶吼着,像一头被困的野兽,挣扎间龙袍被撕裂,露出胸前的疤痕。
苻坚走上前,看着这个昔日不可一世的暴君,此刻头散乱,满脸酒污,忽然觉得可笑又可悲。
“把他拖下去,关到别宫。”
苻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士兵们架着苻生往外走,他还在胡乱踢打,嘴里骂着:“苻坚!
你这个叛徒!
朕是天子,你敢动朕?”
经过太极殿时,苻生瞥见殿柱上挂着的铁钳,忽然大笑:“你们看,那是朕用来夹舌头的!
苻坚,你小心点,别让它夹了你的舌头!”
士兵们听得心惊,加快了脚步,将他扔进一间废弃的偏殿,锁上了厚重的铁门。
殿门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