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百官跪在殿外恳请节哀,却被他扔出的玉砚砸破了额头。
最后还是大司徒申钟想起了佛图澄,这位曾预言“胡运将衰”
的高僧,或许能劝住疯狂的君主。
佛图澄踏着晨光走进宫殿时,石虎正趴在石韬的灵柩上抽搐。
老和尚双手合十,念珠在指间转动:“陛下可知,三十年前您在葛陂射杀的白额虎,如今已化作人间怨怼?你们父子的杀戮,早已惊动天地。”
他说起因果轮回,劝石虎“以慈悲化解怨毒”
,石虎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枯槁的手抓住佛图澄的袈裟:“大师,朕若饶了他,九泉之下如何对得住韬儿?”
佛图澄叹息着摇头:“骨肉相残已是大罪,若再行极刑,恐招天谴。”
石虎猛地甩开他的手,眼中重燃凶光:“朕就是天!
谁敢谴朕!”
三日后,邺城北隅竖起了高高的柴堆。
十五丈长的竹竿顶端系着辘轳,绳索垂落的两端闪着寒光。
石宣被铁链拖到现场时,衣衫早已被血污浸透,下颌的铁环磨得白骨外露。
石韬生前宠信的宦官郝锥与刘霸走上前,郝锥揪住石宣的髻往死里拽,刘霸抽出匕割掉他的舌头,这正是石韬临死前被切断的部位。
随后是断手、砍足,每一刀都复刻着石韬尸身的伤痕,鲜血顺着柴草流淌,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
当石宣的眼珠被剜出,腹腔被剖开时,围观的百姓出惊恐的尖叫。
石虎带着数千宫嫔坐在对面的高台上,他身旁的美人递上葡萄酿,他却挥手打翻,目光死死盯着柴堆上的血人。
直到石宣气绝,武士拉动辘轳将尸体吊上竹竿,他才缓缓站起身,亲自点燃了火把。
烈焰腾空而起时,风卷着焦臭的气味弥漫四野。
石宣的尸体在火中扭曲,油脂滴落的声响如同哭泣。
石虎看着那团跳动的火焰,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里混杂着眼泪。
火灭后,他命人将骨灰分撒在邺城四门的要道上,吼道:“让往来的庶民都来踩踩,看看这逆子的下场!”
疯狂并未就此止步。
石宣的妻子崔氏穿着素服跪在刑场,她本是清河崔氏的嫡女,此刻却被武士用长戟挑开咽喉。
二十余名子女中,最小的儿子刚满四岁,被乳母抱在怀里时还懵懂地笑着。
石虎见他可爱,便把孩子搂在膝头,抚摸着他柔软的头,这孩子与石宣幼时长得极像,连笑起来嘴角的梨涡都如出一辙。
“爷爷,他们为什么要绑着哥哥姐姐?”
小儿的问话让石虎喉头哽咽,正要下令赦免,石韬的长史却冲了上来:“陛下忘了秦公的血海深仇吗?斩草要除根啊!”
那官员不顾石虎的阻拦,从他怀中抢过孩子,猛地掼在青石板上。
一声闷响后,石虎抱着渐渐冰冷的小小身体,第一次感到彻骨的寒意。
东宫很快变成了猪圈。
三百余名僚属被剥光衣服,四肢绑在牛车的四个轮子上,随着车轮转动被活活撕裂,尸块被扔进漳水。
五千名东宫卫士被配到凉州,沿途饿死冻死的不计其数,活着抵达姑臧的不足三成。
石宣的生母杜氏被废为庶人,在冷宫中用一根三尺白绫结束了性命。
杀戮的腥气还在宫殿梁柱间弥漫,石虎却已在血腥气里嗅到了另一种欲望的甜腻。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突然想起柳贵嫔那双弹琵琶时会泛着薄红的指尖。
那位尚书柳耆的长女,曾在中秋夜的澄瑞亭为他弹唱《胡笳十八拍》,弦音里的苍凉混着她鬓边的兰花香,让他醉了整宿。
柳贵嫔,因曾获石宣宠幸,加之她的两位兄长皆于东宫侍奉,深得石宣的喜爱与信任。
然而,这场祸事却如狂风骤雨般袭来,他们均未能幸免,一并被处死。
石虎以连坐之罪,将矛头指向柳氏,逼迫她自行了断。
石虎此时又追想起柳氏那动人的姿容,那曾经令他也为之倾心的容颜。
那画面如鬼魅般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让他心生懊恼。
他或许意识到,自己在盛怒之下,做出了一个过于决绝的决定,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徒留满心的悔恨在心中蔓延。
“柳家……是不是还有个小女儿?”
石虎喉结滚动,对侍立一旁的黄门侍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