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酒一壶,祝您福寿安康。”
沈文叔“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道:“李公公!
家父一生为国征战,从无二心!
元嘉末年抵御北魏,孝建年间平定叛乱,哪次不是身先士卒?求您回禀陛下,收回成命啊!”
沈庆之缓缓起身,朝服上的盘领方心曲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文叔,退下。”
“爹!
那是毒酒啊!”
沈文叔抬头,泪水混着鼻涕淌了满脸。
“陛下的恩赐,岂能推辞?”
沈庆之整理了一下朝服的褶皱,对着圣旨深深叩:“老臣沈庆之,谢陛下隆恩。”
李福全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这老头竟如此顺从。
他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呈上酒壶,那是个羊脂白玉壶,壶身雕刻着缠枝莲纹,壶嘴是衔着宝珠的龙头,一看便知是宫中珍品。
“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沈庆之望着李福全:“能否让老臣再拜一拜先帝的画像?”
李福全愣了愣,随即笑道:“陛下有旨,满足太尉最后一个心愿。”
家人慌忙取来孝武帝的画像,那是幅工笔重彩画,画中的孝武帝穿着十二章纹的龙袍,面容威严,目光如炬,仿佛正俯视着众生。
沈庆之望着画像,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哽咽,老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淌下来:“先帝啊先帝,臣无能,没能看好您的江山。
您在位时,虽有北伐失利之憾,却也让百姓安稳度日,可如今……”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声长叹,像风中残烛的最后一点微光,悠悠消散在空旷的厅堂里。
沈庆之举起那只羊脂白玉壶,壶身冰凉,却映出他苍老的面容,皱纹如沟壑纵横,鬓似霜雪覆顶。
他对着孝武帝的画像遥遥一敬,玉壶微微倾斜,澄澈的酒液在壶中轻轻晃动,映出画像上先帝威严的眉眼。
百感交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是元嘉末年随先帝征战的热血,是孝建年间平定叛乱的豪情,是受托孤时的郑重承诺,更是如今眼睁睁看着江山崩坏的无力……他闭了闭眼,睫毛上沾着的泪珠滚落,砸在壶身上,碎成细小的水花。
厅堂角落里,站着个面无表情的身影,正是他的另一个侄儿沈攸之。
此人虽与沈庆之同出一族,却向来只认君命不认亲情,此刻见沈庆之捧着毒酒迟迟不动,眉头猛地一皱,以为叔父要抗旨不从。
他眼底闪过一丝狠戾,悄悄后退半步,伸手抄起旁边案上的锦被,那是家人为贺寿准备的新被,绣着松鹤延年的纹样,此刻却成了催命的利器。
“叔父,陛下的恩旨,可不能耽搁。”
沈攸之的声音冷硬如铁,不等沈庆之反应,猛地扑上前,将锦被死死捂住他的头脸。
沈庆之猝不及防,手中的玉壶“哐当”
落地,毒酒泼洒在青砖上,腾起细小的白雾,带着刺鼻的气味。
他年已八十,筋骨早已衰败,挣扎了几下,双臂的力气竟抵不过沈攸之的蛮力。
锦被闷住了他的呼吸,也闷住了他想说的最后话语,只有喉咙里出“嗬嗬”
的轻响,像风中残烛被骤然捂住的微光。
片刻后,沈庆之的身体软了下去,双手垂落,指甲缝里还嵌着锦被的丝线。
沈攸之松开手,看着叔父圆睁的双眼,毫无愧色地扯了扯衣襟,转身对吓呆的内侍道:“太尉已遵旨谢恩,我这就回宫复命。”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沈府,仿佛刚才只是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虫蚁。
沈文叔方才被父亲喝退到侧厅,此刻听见动静冲出来,正撞见父亲倒在地上。
他扑过去抱住父亲冰冷的身体,泪水决堤而下,打湿了沈庆之崭新的朝服。
“爹……爹啊!”
他哽咽着,目光扫过地上未干的毒酒,忽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眼中血丝迸裂。
他扶着门框站起身,转身对匆匆赶来的弟弟沈文季道:“父亲既死,我等留在京城,迟早是砧板上的鱼肉。”
他声音颤,却带着决绝:“我随父亲去了,也好在地下陪他老人家。
你年轻,有一身武艺,趁乱逃出去,日后若有机会,定要为父兄报仇,为沈家雪恨!”
说罢,他俯身拾起地
